寬永二十年(一六四三),天海大僧圓寂。在他離世前的八月二十二日和二十九日,家光命人畫了兩張畫,以為日後就不會再畫了。但到了十二月二十八日又讓人畫了一張。
即使這真情真意是從虛假開始的,但如今已變得過於執著了。
(東照權現的畫像一事也該到此為止了吧。)
伊豆守信綱當初也是這麼認為的。然而,三年後的正保四年(一六四七)十二月二十五日,製作東照大權現畫像的命令再次傳到了狩野探幽那裏。
這一年,是龜鬆丸早逝、之後不久六子鶴鬆丸出生的一年。在阿玉夫人產下德鬆丸尚在坐月子期間,侍寢的阿裏左又懷了身孕。如此看來,建多少個名古屋城也不足以繼承給後輩了。
如果說把將軍一職讓家綱繼承,那麼,為了其餘的子嗣綱重、綱吉、鶴鬆丸,共需要建三個城。家光之所以漸漸開始考慮這些事情,一定是感覺到了自身的身體開始衰竭了吧。
生於將軍之家,事情就變得無比複雜起來。若是女兒之身,找一戶人家嫁出去即可。但如果是兒子,就沒有那麼簡單了。若繼承的地位身份有高低,就會惹來兄弟之爭。並且,祖父家康之子無論是尾張、紀州還是水戶,都以德川之名受到身邊無數家臣的擁護與支持,家光的孩子也不能隨便選選家臣就罷了。
“伊豆守,在你看來,我可以活到什麼時候呢?是否會與權現大人一樣呢?”
“這……人的壽命可是沒有辦法預測的啊。”
“是啊,我也是那麼認為的。我不像權現大人那樣吃著玄米和幹糧長大。可以說,我是習慣了美食,同時身體缺少鍛煉。但是,至少可以活到六十五歲吧?”
“是的,臣也認為至少會活到六十五歲。”
“如果我能活到六十五歲,鶴鬆丸就是二十一歲了。屆時隻要有個好的家臣輔助左右的話,我也就安心了。”
“是的……”
說到此,鬆平信綱變得含糊其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
如果能活到六十五歲,今年正月出生的六子鶴鬆丸就是二十一歲。但是,這終究隻是一個計算而已。家光能活到六十歲,鶴鬆丸便是十六歲;但若隻能活到五十歲,鶴鬆丸便僅有六歲而已。想到此,伊豆守便不寒而栗。
“將軍說去年夢見了權現大人,是怎樣的一個夢境呢?”
“那個夢啊,是讓人擔心正保這個年號的夢。”
“將軍的意思是要改元嗎?”
“是啊,也不是沒有考慮過。”
“此事要和皇宮其他人商談嗎?”
“唉,如何是好呢?總之,慶長這個年號是個喜慶的年號。雖在關之原和大阪發生了騷亂,但每次以此為契機促進了世態平和。我們取慶長的慶字,把年號改為慶安如何呢?”
鬆平信綱目瞪口呆。
(以前的將軍可是不會談論此等事宜的啊。)
之所以開始漸漸考慮孩子的年齡與年號之類的事情,是感覺到了自身體力的衰竭了嗎?
(如果屆時真活不到五十歲的話,可如何是好啊……)
其父秀忠其實也隻活到五十四歲便離世了。相比家康,秀忠也十分缺乏身體上的鍛煉。若家光真的不足五十便離開人世,之後的一切果真讓人無比揪心。
(要是將軍活到四十八歲便……)
人若開始擔心自己的壽命,至少是出自於對自己的將來感覺到了某種不安吧。
(這麼說來,最近將軍頻繁到各藩邸觀看武術比賽,或許也是出自於這個原因吧。)
“將軍,之前關於靈夢的事情,可否再對小臣詳細講述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