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如果奧村權十郎不答應借錢給你怎麼辦,丸橋忠彌說:‘放心吧,還有本鄉的弓師藤四郎,他經常借錢給出入諸家的手工藝人。’”
“弓師藤四郎?”
“是的,這個藤四郎,與其說是弓師不如說是與忠彌關係密切的同夥。所有必要的武器私下裏都讓這個藤四郎去接管。所以,在銀子方麵藤四郎也有義務幫助丸橋忠彌。那個忠彌對我說:‘我和藤四郎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我有難他必將不保。因此你再等等,這區區二十兩銀子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大人哪,等我收回這二十兩之後,一定與您一起告發這個丸橋忠彌。我以武士的尊嚴向您做出保證,請您相信我!”
聽到這裏,林理左衛門心裏想:時代真是變了……
為了要會二十兩銀子,竟將武士的尊嚴作為賭注。這種事情在戰國時期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他說希望林理左衛門保守秘密,直到他收回那二十兩銀子。此等視性命與金錢為同等重要之存在的人,可謂是在時代潮流之下產生的一種新式人物。
事實上,這些人在家光逝世、由井正雪事件完結之後,不僅皆受到了褒獎,更是被提拔為將軍家臣。最為出人頭地的是林理左衛門,之後是奧村權十郎、田代信久等人,都得到了相應的頭銜。雖說隻是小小的甲府勤番[甲府勤番,江戶幕府官職,負責老中支配的甲府的警備。
],然而當時卻一直受到其他同僚的強烈排擠。通過告發由井正雪(丸橋忠彌的逮捕事件)來出人頭地,這種行為作為武士來說極其可恥,因此同行都十分看不起他們。這件事情在井伊直政的斡旋下終於平息下來,但從“慶安太平記”中記錄的關於由井正雪事件的內容也會發現,當時有很多旗本與將軍家臣根本沒有理解事件的真實情況,形形色色的批評之聲也鋪天蓋地。但這些都已是後話,讓我們再回到事件中來。
林理左衛門在田代信久那裏仔細打探關於丸橋忠彌的消息,以及其借錢理由之後,接下來又去了在本鄉弓町與丸橋交往頗深的藤四郎家裏。
“我受一位老中的囑托,正著手調查丸橋忠彌。”
“那您今日到我這裏有何貴幹呢?”
“聽說您和丸橋忠彌關係甚佳,因此想通過您了解一下丸橋忠彌的為人。”
“啊,您是指禦茶水的那位大人嗎?”藤四郎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關於那位先生我略知一二。這個人啊,隻要喝上一杯酒就會變得極其風趣,並且口氣也大得不得了啊。我初次與他見麵是在一岐阪下的居酒屋。”
“哦?在居酒屋?”
“是的,那是一個寒冬的夜晚。哦,我想起來了。他們一行人把箭獻到石町一個旗本府上,正在回來的路上。”
“原來如此,因此才在居酒屋歇了歇腳。”
“是的。天氣格外寒冷,或許是想暖暖身子吧。在這一行人當中,有一位大人至始至終都是在談論天下、國家之類的事情,氣勢強悍且非同尋常。之後這位大人問我在哪裏高就,我便回答說,是為各大名與旗本效勞的弓匠。丸橋忠彌聽罷說:‘是嗎,這麼說我們也可謂是有緣分,若有機會希望你能到我的道場轉一轉。’就這樣,丸橋忠彌熱情地向我發出了邀請。”
“哦?那麼之後,您去了丸橋忠彌的道場嗎?”
“其實作為工匠本身也非常忙碌,幾乎沒有閑暇。在之後的日子裏,我把這件事情忘在了腦後。但是,就在櫻花花蕾呼之欲放之時,我家門口響起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藤四郎,原來這裏就是你的店鋪啊。’一看之下竟然是丸橋忠彌正站在門前。”
“哦?由此你們便肝膽相照,成為了連銀子都可以隨意借出的摯友了?”
“連銀子都可以借……您這是什麼意思?”
“田代信久借給丸橋忠彌的二十兩,聽說你要代他還清,是嗎?”
“替他還債?”說到這裏藤四郎又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田代大人在眾旗本當中也是出了名的守財奴啊。我憑什麼替丸橋還錢給田代大人呢?我還正想著要向他借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