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傅斯年:歸骨於田橫之島(1)(1 / 3)

1“有學生流血,我要和你拚命!”

1949年冬天,朝鮮戰爭尚未爆發,美國第七艦隊也尚未駛臨台灣海峽,台灣時局已動蕩不安,人心惶惶。

在島上,有錢的人紛紛攜款逃往海外。在最高學府台灣大學,少數不肖之徒在學生中散布謠言說:“校長傅斯年夫婦已經辦妥離台手續,旅行證件握在手中,到緊要關頭,他們遠走高飛,顧不得你們學生的生死存亡了。”

傅斯年聞知,立即貼出布告,要學生安心讀書,並保證他絕不離開台灣,誓與學校共存亡,他拿出來台灣後所寫的一條“歸骨於田橫之島”的橫幅,堅定地表明他與台灣共存亡之決心。

1949年1月20日,傅斯年正式就任台灣大學校長。當時的台大中文係教授黃得時仰慕傅的聲名,請其寫幾個字作為留念。一向以齊魯之士自居和自豪的傅斯年,揮毫寫下了“歸骨於田橫之島”的短幅相贈。眾人見之,頓生淒涼之感,更想不到竟一語成讖。

台灣雖然存活下來了,傅斯年卻不幸“歸骨台灣”,竟成讖語!

20世紀的50年代,台灣處在風聲鶴唳的白色恐怖時代,傅斯年在台灣最後的兩年,幾乎天天處在與蔣介石抗衡、與蔣經國為首的大小特務周旋的日子裏。

他在台灣僅短短的兩年,已贏得了朝野與學界的無比敬重,就因為他的堅定意誌,在與台灣當局的抗衡中,最終也獲得蔣介石的尊敬和器重,成為蔣介石一生無法收在掌中的一塊頑石。

傅斯年出任台灣大學校長是蔣介石無奈的選擇,他原本希望傅斯年終老於“中研院”,另外找一個聽話的人。但在美國人的幹預、美援的要挾以及學界的矚目之下,蔣介石不得不把已到口的肥肉吐了出來,但對學生和學校而言卻是好消息,因為傅斯年關懷備至,幾乎以校為家,最後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了台大!

當時治安當局為防患間諜,規定學校教職員工必須互相“聯保”思想純正,彼此沒有間諜行為。傅校長認為此種做法並無實際效果,且極不方便。他對治安當局提出:“所有台大教職員工,皆由我校長一人保證,一切問題皆由我負責。”傅斯年雖然討厭透了特務,但對學潮更為反感,他希望學校是一個專心讀書的地方,對台大師生,特別是對台灣一幫光複後仍鬧獨立的本土政客,常常在學校或各地搞反蔣倒蔣活動一直深惡痛絕。

但他同時認為,如沒有真憑實據,當局不能肆意進入校園在師生中搜查,更堅決反對隨意指責他人為共產黨。當年西南聯大爆發學潮,並鬧出了人命,他在致其妻子俞大彩的信中謂:“西南聯大學潮地方當局荒謬絕倫,李宗黃該殺,邱清泉該殺!”這便是他做人處事的主張與原則。

當時台大師生反對國民黨腐敗無能、以權謀私等令人激憤的醜行,學潮一浪高過一浪,而傅的對立麵借著學潮運動趁機發難。

當時有國民黨政客在報紙上發表致傅斯年的公開信,指責台灣大學優容共產黨,並指名道姓地說法學院院長薩孟武“參共親共”,某某院長、係主任是“共產黨分子或參共分子”,他們把持院係,排除異己,把各院係變成培植共產主義勢力的溫床等,企圖置傅氏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絕地。

傅斯年讀了報上對台灣大學師生的指責後,既惱又怒,毫不顧及地以“三字經”開罵起來,而後采取以牙還牙的戰略進攻態勢,在報上兩次發表措詞強硬的檄文予以反擊:“學校不兼警察任務”,“我不是警察,也不兼辦特工”,“若當局有真憑實據說某人是共產黨,我將依法查辦,但是我辦理這種事,決不能含糊其辭,血口噴人。”

最後聲明:“……貪官汙吏及其他既得利益階級把事情辦壞了的,我不能引以為同誌。”傅斯年聲色俱厲與咄咄逼人的態勢,令對方不得不暫時退卻,伺機而動。

機會很快到來。1949年3月底,台灣師範大學與台灣大學學生聯合鬧將起來,並且高呼祖國大陸時期的學運口號“反內戰、反饑餓、反迫害”等,引發台灣當局的嚴重關切,認為台灣校園確實受到共產黨的統戰與滲透,必須捉拿主謀分子,給予嚴厲懲治。

須知當年,國民黨政府敗退台灣後,對間諜問題防範特別嚴密,尤其對大學生監視得特別嚴密,常常以間諜名義進校園抓人。1949年4月6號,終於不幸發生軍警進入台大校園逮捕學生的“四六事件”。

1949年3月20日晚間9點多,師院(就是今台灣師範大學)學生李元勳和台大學生何景嶽共乘一輛腳踏車,被中山北路一派出所警察發現,發生爭執,兩人被押往第四分局——大安分局,用手銬銬於辦公桌腳,並遭毆打,恰有師院同學路過看見,回校通報。11點,兩百多位師院同學趕去救人,提出三條件:懲處警察、賠償醫藥費、登報道歉,但是被當局悍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