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日上午10點,台大及師院加上台北市各中等以上學校及高中職學生(當時台北市隻有台大、師院、台北工專三所大專院校)加起來竟然有千餘人,走上街頭遊行,唱歌,呼口號,後來包圍了中山堂旁台北市警察局,要求局長公開向李、何兩位同學道歉,並登報保證不再發生類似事件。局長口頭答應,同學因而和平解散,但事後當局並未履行承諾。
3月29日晚上7點多,兩校及中等以上學校學生千餘人集結在台大法商運動場,就是現林森南路與濟南路交叉口的台大法商學院學生宿舍,成立“學生聯盟”,燃燒營火並呼口號及唱歌,到11點散會。會中許多同學都察覺有特務、警察及國民黨職業學生穿梭其間,並搜證監視。
然而學生沿路高唱祖國大陸時期的學運歌曲、解放區歌曲,並且高呼祖國大陸時期的學運口號——“反內戰”、“反饑餓”、“反迫害”,那些在解放戰爭時吃過大虧的政客,一聽到“紅歌”就心慌,引發當局高度關切,認定校園受到中國共產黨的統戰與滲透。
消息傳到時任台灣省主席兼警備總司令陳誠那裏,他正有意鎮壓學生運動,遂下令當時擔任警備副總司令的彭孟緝緝拿“主謀分子”。
4月5日,陳誠得到蔣介石的默許,自南京抵台,下令逮捕學生主謀分子,名單上台大有21人、師院7人。5日傍晚逮捕行動開始,師院學生自治會主席周慎源首先被抓,但他後來從捕送車上跳脫逃走。
兩校宿舍在4月6日淩晨為軍隊所包圍,師院全麵抵抗,軍隊攻堅後逮捕250餘人,皆押進現在中正紀念堂舊址軍營裏審訊。兩百餘人經數日審訊後由學校領回,其餘轉送保安司令部保安處刑訊,數目未詳,隨即有7人被槍殺。
這就是震驚中外的“四六事件”。
傅斯年對當局不經法律程序進入台大校園內逮捕師生表示不滿,親自找國民黨最高領導人蔣介石交涉,蔣沒接見,傅斯年失望已極,但他仍不放棄,轉而打電話給情特頭目,要求進入台大逮捕師生必須經過校長批準,並同時強硬宣布,他將不會同意軍警進入校園。
整個事件中,台大校長傅斯年唯一的目的就是力保學生免於被抓的厄運,他強硬的作風讓蔣氏父子頭痛,他甚至跟在台大大門前布哨警察嗆聲說:“如果要抓學生,就先抓我。”
警察沒辦法,就向上麵反映,警察局長也不敢做主,把傅斯年的問題報告給上麵的更高階特務,傅斯年對特務濫捕濫刑,極為憤恨,一再要求並提醒台灣當局,逮捕審訊學生一定要經過校長批準,他甚至對蔣介石的愛將、警備副總司令彭孟緝警告:“要是有學生流血,我要和你拚命!”
彭孟緝被傅的氣勢鎮住了,不敢造次,遂當場保證:“若有人流血,我便自殺。”未久,台大被捕的學生多數被放回,而師範大學不但近百名學生被送進監獄,還有7名學生以反革命罪名被槍殺。
聽說蔣介石聽罷特務頭子彭孟緝與兒子蔣經國的彙報後,也被傅斯年的正氣所懾,連聲歎道:“罷了!罷了!就讓他出出風頭吧!”
“四六事件”過後,省立台灣師範大學受到了停課整頓、師生重新登記並接受軍訓、校園戒嚴等懲處。而台灣大學雖受波及,但比台灣師範大學要好得多。許多年後,台灣師範大學師生還就這次事件與台大相比,並大罵當年的學校領導者軟弱無能,幾乎就是一文不值的臭狗屎一堆,而對傅斯年誇讚不絕,此皆得益於傅斯年竭力庇護、斡旋之功。
反觀台灣師範大學,當時前、後任校長謝東閔和劉真,固無力阻止警察抓人,造成兩校日後學術風氣的大相徑庭,甚至保守的校風至今仍存在於台灣師範大學校園之中,從學生對校務改革的漠不關心,到學生會主席約10%的超低投票率。
至今,台灣大學仍保留了傅鍾、傅園,紀念這位視學生如己出的校長。而台灣師範大學則選擇填平了學校大門口前的噴水池,豎立起統治者威權象征的蔣氏銅像。現實中地理距離相去不遠的兩校,校風、社會評價卻是有天壤之別。
其實蔣氏父子不了解傅斯年,他早在祖國大陸時期就救過他的學生免於被誣為“間諜”。他的學生陳盤早期曾被誣指為共產黨員,幸得恩師相救,故陳盤在懷念故恩師傅孟真先生時有以下敘述:那是一個夏天的上午,陳盤在看守所會見傅斯年的時間不過二三十分鍾。萬萬想不到,這短短二三十分鍾的遭遇,就決定了他未來的命運。他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