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夜來電 (3 / 3)

終於,黑暗裏有人低低地應了一聲。海霞欣喜若狂,她也不管是人是鬼,喚著男人的名字就尋聲撲去。

“別過來,海霞你先聽我說……”潮生止住了海霞,然後再一次告訴她自己是鬼,太靠近會對她不利。

海霞哭道:“不,你不是鬼——就算你是鬼,我也要把你帶回家——家裏不能沒有你啊!”海霞說著衝了過去,然後不顧一切地撲進了隱在一棵樹後的那個黑影的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海霞,海霞……”潮生喚著海霞的名字,也抑製不住地哭了起來。

你沒死,你的身子是熱的,你的心在跳……海霞突然欣喜若狂地叫了起來。

“是,我沒有死,我真的沒有死,可我不能回家……”潮生也很是激動。“可是為什麼?你不知道家裏一直在等你嗎?”海霞突然憤怒起來。潮生蹲下去歎口氣,半晌才道出了苦衷。

原來潮生被海浪卷走後,靠著水性好不辨方向地在海裏掙紮漂泊,靠著和親人團聚的信念,掙紮到快天亮時,終於失去了知覺……當潮生醒來時,發現自己並沒有死,而是幸運地被海浪衝到了岸邊。不過不幸的是那隻是個無人居住的小小荒島,不過潮生並沒有絕望,他知道妻子女兒在等他回去,於是他靠抓小魚小蝦青蛙什麼的堅持了八天之後,終於搭上了一條貨船……可是在開往家鄉方向的班車,他卻聽到有人在議論自己,他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連戶口也被注銷了,而他的“死”為家裏換得到了包括賠償金和保險金在內的十五六萬元的補償……潮生家裏一年的全部收入也不足一萬元,那十五六萬他們不吃不喝也得攢上二十年,那筆錢對於他們家裏的重要性可想而知……雖然潮生恨不得一步跨進家裏,可他也知道,隻要他一進門,那十五六萬酒會得而複失,他不想再讓妻子串親戚還要去別人家借衣服,也不想再讓女兒看著別的同學吃零食而幹眼饞,雖然他是那麼渴望回家抱抱妻子女兒,可最終他還是隻扒著玻璃趁黑夜看了一眼就逃開了,他想從此以後就當自己死掉了,他想用自己的“死”給家裏換一個好日子……潮生跑到了離家數百裏外做起了打工漢,他想把家忘掉,可實際上家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他的心,他買了電話卡,可從電話亭過去多少回,也下不了決心,終於,那一晚怎麼也睡不著的他留出出來,用顫抖的手撥通了家裏的電話——白天家裏沒人,他知道那時妻子還沒睡,他隻想聽一聽她的聲音,沒想到數月之後,妻子竟然還不相信他已死去,這時潮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之後,每當接通家裏的電話,聽到妻子的哭訴,他的心就想針紮一般痛,他想叫妻子死心,就謊稱自己是鬼,沒想到妻子死活也要和他見麵……他本想悄悄回來,裝鬼看看妻,然後永遠消失,可是海霞的真情讓他不能再欺騙下去……

潮生說完後,海霞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頓。可抬起手她隻是擦幹他的淚,然後輕聲說:“明天我就把那錢退掉,一分不少,不要說我,你回去問問女兒,連他都知道,不要說十幾萬,就是百萬千萬多少錢也不來她的爸爸啊!”

“我錯了!”潮生說著,抱住海霞慚愧地哭了起來。海霞說:“咱們又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團團圓圓的,什麼都金貴——走,咱們回家,女兒在等著咱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