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不說話。
“好，你不走我走！”大偉氣衝衝一出門，一見立民等幾個鄰居正在樓梯拐彎兒那聽聲呢，他忙又退回屋裏，哭喪著臉說，“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這麼害我呀？”
小青走過來，似乎很開心地說：“怎麼沒仇？我跟所有男人都有仇！你們不是要離婚麼？我給你們打針催產劑！”
高大偉忍無可忍，失手給了小青一個嘴巴。小青捂著臉反而笑了起來。大偉摸著自己的手，追悔道：“對不起，我不該打你，我……”小青卻滿不在乎地說：“看不出你還有點男子漢氣概呢！”說完他就主動做飯去了。
小青做的飯很不好吃，比大偉老婆差遠了。好在高大偉也沒什麼食欲，他味同嚼蠟地吃著飯，隻盼惹是生非的小青吃了飯就走。可是飯沒吃完，老婆又回來了。大偉喜出望外地站起來，老婆卻更加惱怒：“啊，你們還真過上日子啦！”
大偉說：“不，他吃了飯就走！”老婆說：“不用走，你們好好過吧，我是回來拿衣服的！”說著胡亂拿了幾件衣服，哭著往外走。高大偉要拉她，伸手卻又心有餘悸地縮了回去。
小青站起來說：“還是我走吧。”
老婆打量著她說：“你也不過二十歲吧，咋就看上高大偉了？我嫁他都後悔了！”說完又跑了出去。高大偉追到門口，下邊傳來老婆一句通諜：法院見！
高大偉垂頭喪氣站了半晌，轉身發現小青還站在那，便衝她喉道：“你怎麼還不走？”
小青低頭說：“我沒處可去！”
“那你也不能總賴在我家吧？”
小青眼裏含了淚，背上包默默地往出走。小青走到門口，大偉卻又拉住了她：“等等，你先說清楚！”大偉想這姑娘肯定是碰到了什麼為難著窄的事，把她這麼趕出去很可能會出意外，反正老婆也被氣跑了，小青走不走也不急在這一時了。他叫小青坐下，鄭莊其事地詢問小青家著住那裏，為什麼事跑出來，家裏電話號碼是多少，小青卻不知好歹地說：“你是警察呀，管得這麼寬？”大偉耐著性子好言開導她，給她講人生大道理，說誰都不會一帆風順，遇見困難受點挫折一定要堅強，不經風雨哪能見彩虹，然後又現身說法：“就拿我來說吧，中年下崗，老婆又鬧離婚，我不還是挺樂觀麼……”
高大偉還沒講深將透，小青又不耐煩地跑進內室打電話，還不忘警告他不準偷聽。高大偉索性又躲到了外邊去，反正家裏也沒什麼好拿的。
過了中午，高大偉買了幾個包子走回來，到樓下隻見幾個鄰居正在嘀嘀咕咕議論著什麼，見大偉過來全都住了口，卻又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瞅他。高大偉沒做賊心也虛，慌忙逃回了家。一見小青正裸露著白白的大腿仰在床上想心事，他忙退了出來，低吼一句：“你真把這當成你家了？”
正這時，電話響了，高大偉剛要接，小青卻尖喝一聲別接，跑出來搶先拿起電話，捂著話筒聽了聽，這才遞給大偉說：“是你的。”
大偉接過電話，裏邊傳出老婆一句哭吼：“高大偉，你死不要臉！”
四
傍晚，小青拿著手機又進了臥室。高大偉在客廳第六次撥通了嶽母家的電話。老婆一聽還是他，呸了一口，馬上又掛斷了電話，高大偉想到嶽母家解釋清楚，可想想這事一時半會兒很難解釋清，老婆又正在氣頭上，他隻得又坐了回去。這時小青在屋裏喊他進去，大偉不動，小青就出來說：“給你惹了不少麻煩，我該給你做些補償，否則我也過意不去！”說著她過來挨大偉坐下。
高大偉站起來，嚴重警告小青：“請你放尊重些，不然不管天多黑，我也會把你趕出去！”
這時電話又響了，這回他毫不客氣地搶先抄起了花筒，可是連問幾聲，電話那端卻沒人講話。高大偉說聲見鬼，放下電話早早進了臥室，還拴上了門。
昨夜沒怎麼睡，這兩天又折騰得昏頭昏腦，高大偉迷迷糊糊正要睡去，外邊忽然雷鳴電閃，很快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這時小青急切地拍起了門，邊拍邊叫：“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我怕，我怕……”
高大偉開始還不肯開門，後來聽她都岔了腔，這才把她放了進來。
一進屋，小青立時撲到高大偉的懷裏，渾身哆嗦著哭了起來。高大偉沒想到小青會嚇成這樣，他站在那裏先是一動不敢動，然後慢慢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輕輕拍著，我聲地安慰著她。
小青漸漸平靜下來。高大偉把她扶到床上，小青拉著他的手不放，他就拍著她，看著她慢慢閉上了眼。
睡著的小青沒有了日裏的風騷克薄，倒象是一株受到風雨催折的嬌柔的小花。望著她，高大衛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衝動，他想抱抱她，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一聲炸雷，小青身子一顫，高大偉心裏也是一顫，他慌忙收回手去，暗罵自己下流，小青都能當自己的女兒了，他怎麼能對她動邪念呢？他捶捶自己的頭，靠床邊背對小青躺下，又覺得自己冒傻氣，都什麼年頭了，別的男人有家有花，找情人包二奶泡小妞，自己卻是跟個靚妞一床睡了，卻還秋毫無犯，這事說出去睡信？高大偉真有些恨自己不是個壞男人。胡思亂想著，外邊的雨漸漸小了，他也不知何時睡著了。
高大偉再睜眼天已大亮，小青正靠在床上望著他，他忙起身下了床。小青說：“你還真行，沒動歪主意，否則現在你已是強奸犯了！”
高大偉嚇得變了臉色。
小青卻又笑了，然後認真地說：“別怕，嚇唬你呢，想不到你還真是個正人君子！可惜現在象你這樣的好人太少了！”高大偉見她這樣說，便趁機提出要送她回家。小青說：“你先幫我辦件事可以嗎？辦完了我馬上離開你家！”大偉點頭說：“行，什麼一件兩件的，隻要我能做到的，多少件都行！”
小青從他家沙發後拿出了她的包，讓高大偉九點鍾到一個地方給她換樣東西。高大偉接過她的包，害怕地問這是不是毒品。小青說：“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高大偉不明白：“那你為什麼自己不去？”
小青說：“我去不方便。”
高大偉還是不放心地問包裏到底是什麼，小青故意激他：“算了，我還是自己去吧，大不了讓人把我拐賣了！”小青走到門口，高大偉果然叫住了她，接過了包，但要她保證包裏不是毒品軍火和國家機密。小青要打開包讓他看看，他又不敢，小青告訴他：“這裏隻有一盤錄像帶，是我拾到的，現在失主要把它贖回去。”
五
高大偉緊緊握著小青的坤包，心裏打著鼓來到了礦業公司門口。
這個公司去年就停業了，現在大門緊鎖，裏邊看不到半個人影。高大偉仗著膽子從大門上跳了進去，繞過一堆礦石碴，走過辦公樓，來到了後邊的一排庫房下。在第二個庫房門口，果真放有一個黑色手提箱。
高大偉覺得這很象警匪影視中慣有的鏡頭，他好象聽到了恐怖的伴奏聲。他心裏咚咚亂跳著，小心地走了過去，放下小青的包，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提起了手提箱。手提箱沒有爆炸，高大偉鬆了一口氣，可是一轉身，手提箱又險些掉在地上——那邊一個胖漢正不懷好意地向他走來。
高大偉本能地回身要跑，身後又不知從哪冒出個瘦男人。高大偉沒跑幾步便被兩個漢子捉住了，這時他想起這兩個人就是那天在商場門口看到的那兩個人，他驚慌地問他們是什麼人，想要幹什麼。兩個漢子不答，卻審問高大偉是誰，小青怎麼沒來。
臨走小青囑咐過大偉，若是碰到人什麼也不要說，他們不敢把他怎麼樣。可是現在見他不說，胖漢掄起大拳頭，一拳差點沒把大偉打悶過去。高大偉雖然立時後悔不該管這份閑事，可既已答應了小青，他就不能出賣她。
這時瘦男人的手機響了，他走開幾步接電話。胖漢見高大偉不開口，又踢了他一腳。這回高大偉開了口，不過不是招供小青的下落，而是高呼救命。這裏雖然地處偏僻，人車稀少，可畢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個漢子正要向大偉下毒手，打電話的瘦男人卻向他擺手說：“讓他走吧！”
高大偉提起了手提箱，卻又被胖漢一把奪了過去。高大偉說：“不給手提箱，就把那個包還給我！”胖漢從包裏拿出一盤錄像帶，方才把包扔給了高大偉。大偉卻不肯走，他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空著手回去！”胖漢瞪眼威脅：“你他媽再羅嗦，老子廢了你！”高大偉反倒忘了害怕，一梗脖子說：“不給箱子就給我帶子，要不打死我也不會走！”
瘦男人遞個眼色，胖漢這才不情願地把箱子給了大偉。
走出了礦業公司大院，高大偉才覺出汗衫都濕透了。現在想想，他好不後悔，大偉自己也說不清剛才哪來的勇氣。他加快腳步走了一段，然後坐上了一輛出租車，並照小青教給的方法中間又換乘了一輛。
高大偉沒能發現，身後有一輛轎車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六
小青打開手提箱，一看裏邊全是廢紙，立時氣得變了臉色。她罵著髒話當著大偉的麵撥通手機，衝裏邊叫罵：“狗官，你真是想坐大牢啊？”
電話裏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說：“小青，你還是回來吧，我不會怪你的，我還會……”
“少廢話，我又不是三歲孩子！告訴你吧，給你的那盤帶子是假的，真帶子還在我手裏，我知道你一定會耍花招！如果今天拿不到錢，我會把那帶子複製一千盤，從市裏一直贈送到中央國務院！”
電話裏說：“一百萬實在太多了，我……”
小青又打斷他話：“行了，你還想跟我做廉政報告麼？”
電話沉吟片刻說：“好吧，我滿足你，不過要等到明天，一百萬終歸不是個小數目！”
小青說：“好，我就再信你一次，再耍花招，咱們同歸於盡！”
關上手機，小青焦躁地在屋裏亂走起來。
不一會兒，電話又響了。高大偉拿起電話，以為是老婆，可電話裏卻傳出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小青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