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作品評論(1)(1 / 3)

在逆境中成長

彭見明

鄒當榮出的這本小說集,自詡為“調侃”小說。我想這種分類,在文學繁榮的時代裏是可以成立的。叫“市井小說”、“言情小說”、“幽默小說”等,都是在近年來湧現的商標。這未嚐不可,門類分得明白一些,好供閱讀者選擇。

《辭海》中這樣解釋“調侃”:用言語相戲弄、嘲弄。

戲弄,嘲弄。那麼鄒當榮的這本小說集入選的對象便應是如此的立意了。

鄒當榮選入的這些篇目,基本上是往這個立意上靠攏的。我在閱讀他的某些精致篇章時,倒也真是品出了調侃的味道。

寫小說,要做到歌功頌德不難,煽情也易,罵人吐口水更易,而要做到深沉厚實難,達到俊逸大氣則更難。就調侃小說而言,倘能於戲說中顯出真情,於嘲諷中凸出境界,也就是小說中之上品了。如果停留於油嘴滑舌的戲說、潑婦罵街般的嘲諷,也就沒什麼價值了。

鄒當榮寫調侃小說,是有著比較明確的價值取向的。他在戲說挖苦一些社會現象時,字裏行間的背後,仍然寄寓著善良而真誠的期待、嚴肅而深邃的思考。其中有一篇,寫一個母親為遠行在外的父親留下的一點雞肉最終變了質,而遲歸的父親明知變了質,為了不負母親的一片好意而強吃下去,最後鬧肚子住了醫院。讀這樣的故事,人們是會含著眼淚去笑的。這樣的作品的價值,就在於含著眼淚去笑。

我不知調侃小說在章法上有什麼講究,但我覺得如鄒當榮這麼寫得短小精悍比較好。它應是生活中的一星火花,一記鞭響。它的警策力量展現的一瞬間,當然也不乏永恒──這大概便是調侃小說所要達到的藝術境界吧。

鄒當榮來自鄉間。他還隻有十幾歲時,便持著一杆筆到嶽陽城中來闖天下,替幾家報社寫稿編稿。其時他還太嫩,肩膀甚是瘦削,而那時我便知道他那瘦削的肩膀卻要挑很重的擔子──他出來闖蕩時,還要領著他的母親和他弟弟,在嶽陽的街上租房住。那時我想他怎麼能挺得直腰杆挑得起這麼重的擔子?結果他是挺過來了,得力於他手中那杆筆的支撐。非但如此,他現在還可以在長沙城中謀飯了──自然是依仗他手中更為硬朗的筆。

鄒當榮能夠寫出這麼一些飽帶滄桑和辛酸的調侃小說,也是情之所至,理之所至。他的雖不算長卻是沉重的經曆成全了他的文學。如此說來,他又是幸運的──不幸成全了幸運。

開卷是滿篇戲說和嘲諷,掩卷閉目靜思,卻又是沉甸甸的餘韻──這便是讀鄒當榮調侃小說的大體感覺了。

鄒當榮依仗這一支筆有了較好的文學起步。而天底下仗一支筆走完人生,大概是最苦最難的職業之一。我想從逆境中走出來的鄒當榮,應該知道今後如何打磨手中的筆,如何麵對這份職業。

1999年4月12日於長沙

(作者係湖南省作協黨組副書記、副主席。已出版長篇小說《玩古》等幾十本書。其短篇小說代表作《那山那人那狗》被改編成同名電影後,獲得第19屆中國電影金雞獎、第7屆國家“五個一工程獎”、加拿大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觀眾最喜愛的影片”獎、2001年度“日本電影藝術獎”最佳外國電影獎、“每日電影獎”最佳外國影片第一名、“日本電影筆會”最佳外國影片第一名。)

拓出自己的一方天地

——兼談鄒當榮調侃小小說

淩鼎年

在我的各地小小說作家、作者名錄上,湖南有七八十人之多,衡陽的鄧開善曾以《月照南窗》、《九級浪》等一批作品名嗓小小說文壇,成為早期小小說文壇的代表性作家之一。近年,湖南又先後出現了白旭初、楊蔚然、歐湘林、楊崇德、鄒當榮、彭圖湘、楚夢寫一批有誌於小小說創作的專業戶、半專業戶。更可喜的是像徐星明,謝應龍等一批新秀以後來居上的態勢正在小小說文壇嶄露頭角,呈現出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局麵。當然,湖南的小小說創作在全國範圍橫向比較的話,還不算突出,但我相信,湖南的小小說創作會火一把的。

我在私下裏曾用調侃的口氣說過一個不很恰當的比喻,我說在八十年代初,小小說這種文體剛崛起的時候,小小說這塊處女地上還一無所有,正因為如此,第一批拓荒者最艱苦,也最幸運,試想,把荒地變成良田,這要灑落多少汗水,但由於從未耕耘播種過,說不定插根柳條也發芽,而在當時,中短篇、長篇小說領域,令後輩作家高山仰止的大作家何止兩位數、三位數。他們像一座座大山似的聳立在那兒,三四十年代的有魯迅、沈從文、鬱達夫等;建國前後有丁玲、錢鍾書、巴金、冰心等;五十年代有老舍、趙樹理、孫犁等;五七年那一茬有王蒙、從維熙、張賢亮、陸文夫、高曉聲等;知青作家有梁曉聲、葉辛、王安憶等;八十年代成名的有賈平凹、馬源、莫言等;九十年代初有蘇童、餘華、王朔等;近年有新生代作家邱華棟、畢正寧、韓東等,這一波又一波的代表性作家,站在文壇,就站成了一座座山,使後來者或奮起直追,或望而卻步。然而,也有部分腦子活絡的文學愛好者,他們認定了小小說這種文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抓住機遇,在小小說這一方天地裏摸索、滾打,終於拓出了自己在文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