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曆史產生興趣,始於我專注比較解剖學和古生物學上,當時我是個解剖學會的助理員,對化石時代的人骨醉心不已,尤其對尼安德塔人的研究,以及爭論已久的杜博猿人屬的頭蓋骨,更為神往。事實上,這些都是我對那個夢幻的真正聯想。但我不敢對弗洛伊德提起頭蓋骨、骸骨、或屍體的事,因為我知道這主題不會受到他歡迎。他懷有我預料他會早死的奇怪念頭。後來,他憑以下的事得出結論:我在不來梅對保存木乃伊發生興趣,那是我們1929年乘船到美國時途經上岸觀光的地方。因為我從最近的經驗中,深深感到弗洛伊德和我之間的精神觀和背景,有道幾乎無法彌合的鴻溝,所以不願意把自己的思想發表出來。害怕如果我把自己的內在世界向他敞開,他不僅會瞠目結舌,而且破壞我們的友情。感到自己的心理上有些不確定,所以幾乎自動地告訴他一個有關我的“自由聯想”的謊話,以免把個人和與他全然不同的架構點明出來,反正這隻有吃力不討好而已。
我必須為這段對弗洛伊德敘述我的夢的冗長介紹而抱歉。不過這是當人介入真正的夢分析時,遭遇到困難的很好例子。很多事都需取決於分析者與被分析者之間的個人差異。
很快就發現弗洛伊德企圖在我身上找出矛盾的意願,於是試探性地提議說我所夢見的那些頭蓋骨可能是指我家裏某些人的死因。這個提議使得他滿意,但是我卻不滿意這個“假”結論。
當我在嚐試尋找答複弗洛伊德問題的適當答案時,突然被一種在心理學的了解上,扮演主觀因素角色的直覺困惑。我的直覺是那麼強烈,隻想到如何脫離這麻煩的糾纏,於是我就以撒謊這簡單的方法來解決。這樣做不僅不高尚,而且在道德上也站不住腳。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會冒與弗洛伊德爭執的危險——由於種種原因,我不希望這麼做。
我的直覺是由出乎意料的洞察力組成,使我認清夢意指“我自己”、“我的”生活和“我的”世界,以及我的整個實體,都在和另一個具有理性和追求自己目標的奇異心靈所建立的理論架構對抗。我霎時就了解我的夢所代表的意義。
這項衝突說明了夢分析的一個重要問題,它不是一種技術,可以像兩個人之間用辦證法交換意見,隻要學習、根據規則來適應即可。如果將它視為機械性的技術,做夢者個人的心靈人格就會迷失,而治療就僅限於一個簡單的問題——在分析者和被分析者之間,誰會支配誰?為了這個原因,放棄了催眠治療,因為我不願意用自己的意誌壓迫別人。希望治療的過程完全發自病人自己的人格,而不為我的提示所影響,因為那隻有短暫的效果。我的目的在於保證和維持病人的自尊和自由,好讓他能根據自己的意願而活。在和弗洛伊德交換意見後,逐漸領悟到我們在建構有關人和其心靈的一般理論之前,應該學習更多有關我們要處理的人類真正問題。
個體是唯一的實體,我們愈是輕視個體,一味朝著人類抽象觀念走去,那我們就會愈走愈錯,跌進迷陣。在現今社會急劇而快速的改變中,實在需要了解更多有關人類個體的事,因為我們所知有限,而且有很多方麵要看個體的精神和道德的素養而定。但如果我們要有高瞻遠矚的眼光,要把事情看得透徹,就非得了解人類的過去——人類的現在反而可放在次位。那就是為什麼明了神話和象征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