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知道我的作品的讀者可能會由其中得到助益,其他人也許必須讀了之後才能有所悟。我的一生就是這些思想作品的成就,彼此息息相關。這些作品正是我內在發展的表現,而對潛意識的投注研究成就了我這個人,並且在身上產生了許多蛻變。我的作品可謂是我生命旅程上的一個個驛站。
我所寫的所有東西都可被視為一種源自內在力量所激發成的作品—一而這個源頭卻是一個致命的強製力。由於內在力量的驅使,允許這個力量操縱我,所說的話,所寫的作品就是對我們這個世代的一種補償,而我必須說出這些沒有人願意聽的話。為此,特別是在早期,自己經常感到孤獨。知道人們不歡迎,也無法接受相對於這個意識世界的潛意識的觀點與論調。今天,能夠獲得這麼多我所不曾預期到的肯定與成就,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覺得已經盡我一切所能了。不可置疑的是,這個畢生的事業也許可能更輝煌,更偉大——然而,過多的成就不是我能力範圍可以辦到的。
五、死亡邊緣
1944年初,我摔斷了腿,而後又不幸心髒病發。在昏迷狀況下,瀕臨死亡的邊緣,被施予氧氣和藥劑救治。那時候,我的意誌開始朦朧,並且有了幻覺。這可怕的景象,不禁令我斷定,我已步上死亡之徑。稍後,我的護土說:“就好像有一團白光籠罩著你似的。”她說:“這通常是一種回光返照的現象。”宛如置身於五裏迷霧之中,不知是夢、是幻。總之,一件怪異的事,在我身上發生了。
我仿佛騰雲霧般,在空中遨遊。俯視沐浴在絢爛藍光下的地球。它有著湛藍的大海和平闊的大陸。平躺在腳下的是錫蘭,遙遙相對的是印度。視野雖不包括整個地球,但球體的輪廓,卻是清晰可見,在籃光下蘊透著銀色的光芒。球體中多處不是呈現繽紛的色彩,就是泛著銀輝似的斑緣。遠遠的左方,顯現一望無際泛著紅黃的阿拉伯沙漠,宛如地球的銀光,呈現紅金色的色調。接踵而來的是紅海,而遠遠拋在背後的,彷佛是地球左方的最高點,可瞥見地中海的一隅。我全神貫注地看著,其它的景象皆淡然褪去。我還見到了覆雪的喜馬拉雅山,那方是一片雲霧和陰霾。我根本無心觀看右方景況,我知道,我已到了遠離世界的開頭了。稍後,我可領悟出,位於什麼樣的高度,可以有如此好的視野——大概一千公裏吧——由此高度俯視地球的景象是我平生所見中,最壯觀的了。
我已經見到孟加拉灣海岸的岩石,黃褐色的花崗岩,有部分已經鑿空,形成一殿寺。我佇立於亙大的黑石之上。有一路人,引我入前廳。路的左方,有一名印度黑人,寧靜且忘情地端坐在石椅上。他身穿白袍。我知道,他正在等待我的來臨。跨步入前廳,內側左方是殿寺的大門。成千上萬的壁籠,布滿碟狀的凹槽,其中置放著椰子油和燃燒的燈蕊,並透著一環明亮的光芒。當我探訪錫蘭坎地的聖牙寺時我也曾看過此種景象,大門也是被許多如此模樣的燃油燈所照亮著。
進入入口,步入一石室,奇怪的事發生了。我感到不論是看到,還是想到的事物,都在剝落。整個世俗的景象,都從我身上褪去。這真是一個痛苦的經曆。然而,終究有些事物被保留下來了。那就是我所經曆過的事物或在我周圍發生過的事物。
這經曆使我感到既貧瘠又充實,不再對任何事有所渴求或欲念了。處於客觀的形式,我就是過去的種種了。最初,滅亡的意念充斥此中,此刻已被鏟除,突然間,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任何事都好像過去了。留下的隻是既成的事實,於事無補。對於曾經遺落或失去的,都不再感到遺憾了。相反地,我擁有了過去的一切,那就是全部。
有些事引起我的注意:當我進入此殿寺的時候,已確知將進入一間懸著燈彩的房室,並遇到一些人,對他們而言,我是絕對真實地存在的。在那裏,終究可明白並確知我自己或我的生命。與曆史的關聯,並可得知過去與未來的種種,及生命將來的動向。我的生命,就如同是一段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故事,仿佛隻是曆史上的斷簡殘篇,前後皆已漏失不清了。生命隻是一長串事件中的片段,摻雜許多沒有解答的問題。為什麼有此曆程?為何有此特殊的臆測?我又是怎麼造成它的呢?我肯定,隻要進入石室,就可馬上得到答案。在那裏,我可得知每件事的源由。在那裏,我可遇到可為我的過去和未來解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