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興邦被帶走,大殿噤若寒蟬。
褚茂業僵在原地,腦子嗡嗡響。
剛剛還趾高氣揚往他與老師身上潑髒水的董興邦就這般被撤了官職帶走了?
難道陛下終於要為老師出頭了嗎?
褚茂業一寸寸抬起僵硬的脖子,目光落在天子的鞋子上。
就聽天元帝冷聲道:“繼續念!”
眾官員皆是心慌不已,唯恐下一個點到自己。
“禮部左侍郎閔仁貴……”
隻聽自己名字,閔仁貴雙腿就抖了起來。
“存於慶豐錢莊銀百萬兩,金十一萬兩……”
何德全每念一個字,就如一記鐵錘狠狠砸在閔仁貴腿上,將他一寸寸砸得癱坐在地上,再無起身的力氣。
官員們隻看董興邦和閔仁貴二人的反應,就知折子上那一條條盡數是真的。
而何德全手中的折子還很厚,不知後麵還寫了多少人。
就連跪在地上的首輔於達都是小心翼翼。
他們已然捐了銀錢,天子為何還會查朝中大臣?
更何況,離捐錢不足時日,陛下竟就已經查得如此詳盡,可見他著實低估了天子的勢力。
思及此,於達眼神忽明忽暗。
待何德全讀完閔仁貴的所有記載,天元帝冷笑:“好啊,這就是朕的臣子們,一個個全是巨富!巨貪!”
帝王威嚴的聲音傳來,閔仁貴仿若終於找回自己的力氣,一個骨碌翻身跪在地上,頭在地上用力磕著。
地麵的石板厚實,他再用力,也隻能發出悶響。
聲音不大,卻如同鼓錘般一下下敲打著眾臣子的心。
“臣罪該萬死,還望陛下恕罪!”
天元帝冷笑:“既知罪該萬死,就不該還活著!脫下官服,自請去三法司!”
這便是定了閔仁貴的死罪。
連續兩位大臣被拖走,大殿之中已是殺氣騰騰。
褚茂業眼底迸發一股強烈的恨意。
這些官員,這些誣陷老師的官員,一個個終於臉上露出惶恐之色,終於手腳顫抖。
他便覺暢快得很。
原來他們也會覺得怕。
原來他們……如此不堪一擊!
天元帝雙手負於身後,來回踱步,目光卻始終落在那些臣子身上。
“這就是你們的鞠躬盡瘁!好一個百姓為重,好一個江山為重,有你們這群蛀蟲啃噬我大越基業,大越如何能好?”
“你們要做那亡國之臣嗎?”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滿朝文武大駭,紛紛跪地。
瞧著那烏泱泱的腦袋,天元帝抬手指著下方,冷聲道:“朕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三日內將家中半數財產上繳國庫,三日後領著各自剩餘的家當去救災,誰敢再欺瞞應付朕,罪同欺君!”
滿朝官員惶恐不敢言。
天子憤而離去。
百官久久不起身。
褚茂業卻是不管不顧去扶薛玉書起身,而薛玉書的手如同一團火,燙得褚茂業手心疼:“大人告假吧。”
薛玉書閉了閉眼,待緩和過來,才道:“好。”
任由褚茂業扶著出了大殿,一步步踩在宮中石磚上。
許久,身後都沒官員跟來。
想來依舊跪在殿中。
薛玉書強撐著的一口氣終於泄了。
工部右侍郎薛玉書告病假的第二日,劉秉卿追賜諡號“文忠”,忠誠、勤勉之意;雖比不得“文正”,卻已是不可多得的美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