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過完,出去救災的官員們陸陸續續回來了。

並非雪災結束,而是他們不得不回了,作為京官,若都不在京中,整個大越如何運行?

他們既已親自歸鄉安排過,當地的官員就不敢再推諉,必要竭盡全力將事辦好。

至於離得遠的官員,就隻能盡快往京中趕。

天元帝倒也不催促,又從各衙門分別選出一個主事之人。

此消息傳出去,更讓那些離京官員心顫,恨不能立刻回到京中主持庶務。

官員們人心惶惶之際,劉門的官員們更是惶恐不安。

起因就是薛玉書親自來對付他們了。

同一派係互相揭發,遠比其他派係前來攻訐更容易將人扳倒。

譬如以往被壓下去的“災糧貪墨案”,又譬如“買賣官員案”。

劉門牽扯其中的官員甚多,天子將薛玉書叫到禦書房,隱晦透露了些。

雖未明說,卻也算指點他藏住尾巴。

薛玉書當即跪地:“請陛下明察!”

天元帝深深看了薛玉書片刻,方才讓他離開。

新年伊始,朝堂也該換新氣象了。

此案交給大理寺徹查,待到百花開時,兩件案子涉事的二十二名官員盡數落馬,從各家一共抄出二百一十七萬兩白銀,其中古玩字畫不勝枚舉。

加之年前那波,如今國庫可謂前所未有之充盈。

天元帝自登基以來,從未如此富裕,整個宮中都比往日喜慶些,連禦花園裏的花都比往年開得更嬌豔。

沈逾白就是這時候被宣進宮。

宣旨的安公公特意囑咐了沈逾白帶上泡麵。

沈逾白很大方地提上足足十包泡麵進了宮。

收了他的泡麵後,天元帝迫不及待讓何德全吩咐人去煮,還要加雞蛋與菜葉子。

而沈逾白被晾在一邊靜靜聞著滿室的泡麵香味。

看著天元帝一口接著一口將泡麵吃完,又捧起碗把麵湯喝得一點不剩,沈逾白就明白天元帝是真餓了。

“沈六元今年怎的不送朕年節了?”

拿著絹帕細細擦著嘴角的天元帝恢複了他一貫的天子威嚴,不輕不重地說問了這麼句

沈逾白拿不準他心中所想,隻得道:“回稟陛下,臣身上並無官職。”

沒有官職,就失了與天子溝通的渠道,又如何送年禮入宮?

天元帝心中便是一聲冷哼,撩起眼皮看向沈逾白:“你這是怪朕不早早與你授官?”

“臣不敢。”

沈逾白垂眸。

天元帝盯著眼前之人低垂的腦袋,那上麵空蕩蕩——缺了頂烏紗帽。

“既無官身,又如何自稱臣?”

沈逾白頗為無語。

他隻是還未授官,並非罷官,也非辭官,雖無官職,卻也算得官身,自稱臣無甚錯。

天子此話就顯得很沒道理。

“怎的不說話?”

天元帝又開口。

沈逾白便道:“陛下所言甚是,草民逾矩了。”

“既知逾距矩,為何又沉默不語?可見你心中是不服的。”

沈逾白已然可以確定了,今日天元帝是來找茬的。

這皇帝大抵是最近日子過得太好了。

心中腹誹,沈逾白麵上卻道:“草民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這下輪到天元帝靜默。

片刻後,方才問道:“你在通府修運河的銀錢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