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神情頗為尷尬:“沈先生教導得是,隻是孤日常學業繁重,並無空閑如今日般走出來。”

天元帝的兄長極多,就連天元帝自己都從未想過皇位會落在他身上,隻想安心做個閑散王爺,對太子更是放縱,隻學些啟蒙便是了。

人算不如天算,天元帝那麼多兄長一個接著一個死了,這皇位落到天元帝手裏時,天元帝也是手足無措的。

待天元帝登基,疏於課業的太子就要將以前落下功課盡數撿起來。

能任太子講師者,各個都是極有才學之人,從小莫不是被捧著的神童。

待到與太子授課,發覺太子資質平庸至極,如何能不失望歎息?

如此儲君,怎能擔得起諾大的江山?

那些講師們便越發嚴苛,太子也就絲毫沒有空閑。

長期待在屋子裏,時時刻刻被打壓,太子越發木訥。

天元帝偶爾會查看太子功課,心中對太子也是越來越失望,到如今,天元帝一想到太子就心中鬱結,隻得將太子的學習時間拉得更長,以期勤能補拙。

因此,太子每日隻能睡兩個時辰,雖才二十有三,卻是滿臉疲態。

沈逾白道:“往後若是臣的課,殿下就與臣在外上吧。”

太子雙眼是藏不住的驚喜:“在外寫字背書頗有不便,會不會影響沈先生授課?”

“經學倫理,治國之道,自有其他才學橫溢之先生為殿下講解,臣便與殿下講講民生。”

沈逾白認為太子作為儲君,最該學的不是才學,該學的是治國之策,是民生疾苦。

可惜因太子錯過了才學積累,天元帝和各位先生都拘著他學,竟沒讓太子參與朝政,實在本末倒置。

太子並非要當老學究,他要做的是治理國家。

太子一聽就極為緊張:“孤對朝堂之事知之甚少,怕一時半會學不會。”

“臣入朝時日尚短,也並不甚精通,隻講些家鄉之事,地方之事。”

沈逾白的話倒是讓太子鬆了口氣,轉瞬又好奇起來。

沈逾白以沈族一位族人家中的田地為例,將一家每年如何種地,收成如何,又要交多少稅糧,最後一人每日的口糧為多少。

這等新奇的事從未有人與太子講過,太子便如聽故事般,頗為入迷。

“如此說來,那戶人家交完稅糧,所剩糧食竟隻堪堪夠一家人所用?”

太子驚訝。

沈逾白應道:“正是如此,且這還是好年成,若遇上災年,連這些糧食都收不上來。為了儲糧熬過災年,農戶們是不能吃飽的。”

“每次災情,朝廷不都會撥救災銀與救災糧嗎?”

沈逾白目光平靜看向太子:“太子以為,如此多的銀子與災糧,都會盡數落到災民手中嗎?”

太子一愣,下意識開口:“難不成還有人敢貪汙?就不怕被砍腦袋嗎?”

在他心中,天元帝是明君,大越在其治理下日漸繁榮,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

“太子身居高位,百官在太子麵前自是都搶著表忠心,太子殿下又如何知誰是忠誰是奸?”

沈逾白並未避開此話,而是直白和太子討論上了。

太子被問得愣了神。

凡是他能見到的官,個個都是為大越江山鞠躬盡瘁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