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書信集(8)(1 / 3)

上帝保佑你,保佑你的兄弟們!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你的朋伴就是我的朋伴。上帝為你的兄弟保佑你平安。

紀伯倫

1921年星期四

波士頓

親愛的米沙:

我認為你的《序言》寫得很好。文中的“他們讓我吃了跳蚤”,可否用另一種表達方式替換之?這隻是一問,並非批評……但我覺得麥阿裏[159]那句詩意在以宏大氣勢召喚微不足道的例子。“他們讓我吃了跳蚤”則逗人發笑,但很微小,就是在小學生看來也如此。因此,我們不應該將之樹為“新奇動物”的敵人來為之增光。

我再說一遍:我隻是問問,無意批評。

你的兄弟

紀伯倫

1921年星期四晚

波士頓

米沙兄:

我看過“文學聯合會”的最近一期雜誌,並翻閱了過去的數期之後,我確信我們與他們之間隔著一條鴻溝,我們既不能到他們那裏去,他們也不能到我們這裏來。米哈依勒,無論如何,我們也無法把他們從文辭表皮的奴役下解放出來。精神上的自由發自內裏,並非來自外部。你是最了解這一真理的人,因此不要試圖喚醒那些人因為上帝出於某種神秘智慧而將困神降到了他們的心間。對於他們,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想寄什麼就寄什麼吧!但是,千萬不要忘記在我們的筆會麵上罩上一層厚厚的狐疑麵紗。如果說我們有力量,那麼,我們的力量在我們的團結與獨立之中。如若非參加工作不可,那就讓我們與像我們的、和我們說一種話的人一道參加吧!我認為阿巴斯·邁哈姆德·阿卡德[160]作為個人與大馬士革文學聯合會[161]已經和將要表現出來的一切相比,更接近於我們的文學傾向和文學意願。至於我,作為筆會的一員,我則高興地服從大多數人的聲音。但是,我作為一個單獨的人,我不想也不能高估與那夥大馬士革人達成的有關文學藝術協議,因為他們試圖用植物黏液織造錦緞。

你談到薩巴[162]的事,我很感動,十分感動,但期我能為這位可愛的青年做點事情,知識眼高手低。

你給拉希德、奈德萊和奈西卜[163]的精神裏注入了一種激情,這實在好極了。在這種情況下,1923年或1924年的筆會《文集》就收入以太[164]之囊中了!請你們給我——並非命令你們——給我寄六份《文集》來,算在我的帳上或給我寄一份即付彙單。

米沙,我的健康狀況比過去好。醫生們對我說,假若我能六個月裏拋開一切工作和辛勞,拋開一切事情,隻管吃喝和休息,我就會恢複到正常情況!米沙,願上帝助我一臂之力!

那麼,我正處於瘋狂邊緣。這是一個大好消息,莊重威嚴,壯觀豔麗之極。我要說,瘋狂乃走向神性純潔的第一步。米沙,你就成為瘋子吧,做瘋子吧,以便把“理性”麵紗之後的秘密告訴我們。生活的目的就在於接近那些秘密,而畜生並不具有這種瘋狂。你就做瘋子吧,為你的瘋弟做狂兄。

紀伯倫

又及:

“向兄弟們致意問安!”

“你的《論〈笛旺〉》[165]一文在哪裏,至今我還未看到。那篇文章怎樣啦?”

1921年

波士頓

米沙兄:

自打我來到這座城市,我看了一個專科醫生又一個專科醫生,進行了一次詳細檢查又一次更詳細的檢查。所有這些,都是因為這顆心髒失去了它的節律和韻腳。米哈依勒,你知道這顆“心髒”的節律絕對與別的節律不合,而韻腳也決不似其它韻腳。既然偶然從屬於本質,影子從屬於真實,那麼,我胸中的這團東西注定要與那顫抖在太空的雲霧相結合——那雲霧被我稱為“我”。

米沙,沒什麼,注定的東西必定要產生。但是,我感到我在黎明之前,我是不會離開這山麓的。黎明將給一切東西蒙上一層用光和美製成的麵紗。

我離開紐約時,我的行囊裏隻放著一本《先知》[166]和幾件衣服。我的那些舊本子,仍然存放在那間寂靜房子的角落裏。我究竟該怎樣做才能使你的大馬士革的“文學聯合會”滿意呢?按醫囑,我應該拋開一切腦力勞動。但是,假若在未來的兩周裏,我的感官“滲”出一種什麼東西,那麼,我就該取來我的海綿,用之將感官“滲”出來的東西吸收。如若不然,我的自我辯護理由還是可以被接受的。

我不知道我何時能回紐約。醫生們要我的健康恢複之後再回去。他們對我說,我“應該”到曠野中去,投身到不想一切、毫無目標、沒有任何愛好的單純生活中去,也就是說,他們要我化為菜圃裏的一棵卷心菜,或一株寄生植物!因此,依我之見,你可以把筆會的一張沒有我的麵孔的圖片寄到大馬士革去,或者寄一張舊圖片,將我的麵孔用墨水塗掉。不過,如果紐約的筆會必須完整全麵地出現在大馬士革的文學聯合會麵前的話,那麼,就請奈西卜[167]或阿卜德勒[168],或米沙(如若可能)從《瘋子》[169]或《先行者》[170]摘譯一段,你看如何?這是一種拙劣的意見,也許是荒唐的。但是,米哈依勒,我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是還呢?對於沒有能力的縫製新衣的人來說,也隻有回頭去補自己的舊衣服了。兄弟,你可知道這種疾病必定要將《先知》的出版推遲到猴年馬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