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這裏,我忽生一種想法,即是,你若願意,就請寫一篇關於故事的文章,在文章末尾寫上這樣幾句話:誰能以東方題目寫一篇故事,篇幅不超過《新月》雜誌十個頁碼,投寄《新月》編輯部,可以獲得一千吉爾什[190]獎金。你可以指定部分文學家作評獎人,如梅婭小姐、賽裏姆·賽爾基斯等。至於這一千吉爾什獎金,我樂意在藝術競賽結束後寄給你。
請接受我的充滿友情和敬佩的問候,願上帝保佑你。
紀伯倫·哈利勒·紀伯倫
1919年X月X日
伊米勒兄弟:
幾天前,《行列之歌》出版了,寄給你一本,希望你從中發現你所喜歡的東西。我的本意在於,這本書要以有別於大部分阿拉伯新圖書的形式出版,以便喚起阿拉伯世界的印刷廠主們的雄心,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到書的外表裝潢上來。因為在我看來,印刷是我們應當予以重視的一門藝術,尤其是在當今這個時代,我們正在處於從一個時期過渡到另洋時期的轉折階段。我之所以這樣說,因我知道好詩終究是好詩,即使用炭塊寫在牆上。但是,難道你不認為那些著名的詩集的“軀體”因沒有精美雅致的外觀而令人感到惋惜嗎?《行列之歌》作為一首長詩,乃是我在森林中的夢中所見。當我想將夢境寫出來時,發現我像一位雕塑家,企圖用海上的霧靄做一尊塑像。一位詩人能怎樣處理自己的夢呢?恐怕也隻能用言辭和韻律將之表現出來。那不正是鎖鏈和桎梏嗎?[191]
紀伯倫
1919年X月X日[192]
伊米勒兄弟:
……
我主張維護敘利亞在議會政體下的地理上的統一和國家的獨立。當敘利亞人應得實現這一點時,即新的一代人成熟之時;此事的成就要在十五年之後。我主張阿拉伯語要成為學校和所有政府機構的官方首選語言。至於把敘利亞置於美國關懷之下,則是一種極美想法;如果這種想法得以實現,我們將成為最幸運的東方人民。但不幸的是這種想法根本實現不了,因為美國政府不想要敘利亞,美國的報紙反對敘利亞,美國民眾厭煩敘利亞。我與這個國家的許多有名望的人物及思想家交談過,給我留下的印象是他們不希望美國總體上介入歐洲問題,尤其是不要插手近東事物。
我知道,出於寬厚與慷慨,部分美國知士要求把敘利亞、亞美尼亞和阿拉伯半島置於他們的政府關懷之下。但是,寬厚與慷慨是一件事,而國際政治畢竟是另一件事。你們知道,國際野心仍然懷抱著國際政治。美國不想與歐洲國家發生爭執。這便是弱小民族的一種不幸。假若將敘利亞置於美國,或法國,或英國,或所有這些大國的關懷之下,正像部分敘利亞人所要求的那樣,那麼,還有許多事情我們必須繼續提出強烈要求,那就是同時實現敘利亞的地理上的統一、國民議會政體、義務教育和將阿拉伯語作為優先語言和官方語言……如果我們不想咀嚼、吞咽和消化,那麼,我們就應該維護我們的敘利亞模式,即使敘利亞在天使的嗬護之下。我相信,敘利亞在脫離的見習階段進入獨創時期之後,一定能夠做些值得感謝的事情;假若我沒有這一點洱自信,我造就作了假若任何一個強國的選擇。西方人可以在科學、經濟和農業上給我們以幫助,但是,他們卻不能給予我們以精神上的獨立。如果沒有精神上的獨立,我們就不可能成為生機勃勃的民族。獨立是人的實在的屬性,每一個敘利亞人都有,但它正在沉睡之中,我們應該將之喚醒。
紀伯倫
X年X月X日
伊米勒兄弟:
向你的美好靈魂和博大胸懷致意。
十天前我就想給你寫信,但我不想讓自己的一封信不附上寄給《新月》的一點兒東西,因此稍晚了一些,直到寫成這篇《淪落者》。正如你所看到的,這篇東西奇異含糊,題目也含糊奇異。寫這篇東西時,我自感自己在用霧靄塑像。但我認為寫這樣題材的東西是對東方新一代人有益的事情。因為它會喚起詢問遙遠的和隱蔽的東西的興趣。上月我寫了一篇故事,題目是《有高柱的伊賴姆人》,想寄給《新月》,但筆會——紐約的文學家協會——成員沒能一致同意在《旅行家》特好上發表;你知道,《旅行家》是筆會的正式報紙。
我不知道,也不曾夢想到,敘利亞的監督機構竟敏感到了連《各自心中的黎巴嫩》這樣的文章也不允許進入那個可愛而又可憐的國家。那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狀況。我覺得他們把那些文章從《新月》撤下來,他們是在讚揚我,而我是不值得讚揚的;他們在侮辱自己,而他們是不該受侮辱的。這種令人痛苦的問題已經給你帶來了麻煩,也給可愛的《新月》帶來傷害,師我感到甚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