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流逝如一縷春風,回想過去的你我,如一首首心淚糾纏的夜曲,恍若如夢……那個最後的日子,相如躺在病床上。文君緊緊地抓著相如的手,生怕這稍縱即逝的時間從他們的指尖溜走相如吃力地說:“我不後悔,因為這最後的時刻有我陪你一同走過!不必為我的離開而傷心,來生,我還要遇到你,我還要你做我的妻子。”說完那最後一個字,相如的眼角流出了晶瑩的淚花,臉上卻是幸福的笑容。
臨終時刻,相如依偎在文君的懷裏,懷著對愛妻的眷戀,對生的不舍閉上了眼睛,隻剩下文君品嚐未亡人冷冷清清的孤寂滋味。就這樣,相如永遠地閉上了雙眼。他又一次丟下了文君,一個人靜靜地睡了,永遠地睡了。
那一天,文君知道了,眼淚原來是這樣的善解人意。因為,隻有眼淚才能詮釋她的悲傷,我的思念!從此,她愛上了眼淚,她的字裏行間裏滿是眼淚,滿是無盡的憂愁。
身在長安的武帝還想讀他的辭賦,於是派太監到他家去取,太監空手而還。相如死後,太監又去,文君說:“他寫一篇朝廷就拿走一篇,恐怕沒有了。”最後,她找了半天,找出一篇《封禪書》,文章不長,建議漢天子封禪泰山。
沒想到這篇《封禪書》,連同他的《大人賦》,為武帝一係列勞民傷財的大動作作了理論及輿論鋪墊。
一代文豪就這樣隕落了,舉國皆哀。
文君撐著病體殘軀,帶著綠綺琴,來到墓前苦苦哀吟: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寒秋,文君踏著滿地落蕊,仰望著紅透的楓葉。那一抹深情的緋紅,恰如是相如在她的夢中舞曳翩翩……
人海茫茫,夢中,文君默默凝眸著他,陌生而又熟悉。醒來眉愁緊鎖,暗自呢喃:“這一去的輪回,你會在哪裏,身邊又是否會風景依然;花開花落,燕走燕歸。悄然老去的容顏,該如何傾訴離殤?此時此刻,你是否也有千言萬語早已被埋在了沉默的夢中。多少時候我黯然神傷。一曲吟罷,摔斷了綠綺琴,再無知音,彈琴給誰聽,鴛失其鴦,何其哀哉。相如,黃泉路上,你等我。來生勿飲孟婆湯,下輩子我們還要再遇見。”
物猶存,人已去,相如走後,文君茶飯不思,萬念俱灰。文君終於嚐到了未亡人冷冷清清的孤寂況味。回首前塵,恍然一夢,第二年深秋,霜降草枯,長空雁鳴,形影相吊,孑然一身的文君也隨司馬相如於九泉之下。
司馬相如的文采,卓文君之美豔,當壚賣酒,白頭興怨,傳為千古風流佳話,而他們的恩愛故事卻傳承千年,成為世上佳話。
琴心將父母合葬,抱著綠綺琴,帶著父親的長劍,白衣飄飄,化塵而去。再也沒人見過。
琴音遠去,生命荒蕪,花開無言,葉落無聲,風過無影,水過無痕,雪落人間,滿地銀瓊,一切喧囂歸為平靜。
風姿卓絕的古渠溪邊留下了僅存的回憶,溫馨醉人而又唯美。
君不見豪富王孫,貨殖傳中添得幾行香史;停車弄故跡,問何處美人芳草,空留斷井斜陽;天涯知已本難逢;最堪憐,綠綺傳情,白頭興怨。
“我”亦是倦遊司馬,臨邛道上惹來多少閑愁;把酒倚欄杆,歎當年名士風流,消盡茂林秋雨;從古文章憎命達;再休說長門賣賦,封禪遺書。
生命是短暫的,耀眼的芳華不過百年。生命難逆,伸手撫摸著琴曲中的每一個文字,眼眸仍然悄悄濕潤,群鳥也跟著低泣: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