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極是尋常,但白太醫卻是不由心頭猛然一緊。
垂在身旁的雙手緊緊握了起來。
她……果然還是要走這一步。
她終於還是決定走出這一步。
容不得多想,建王已經緩緩站起身走到他麵前,從容不迫的打量著他:“怎麼?白大人是不想加這位藥?”
……
白太醫極緩慢的伸出顫抖枯瘦的雙手,哆嗦著從建王手中接過了那張素白的紙箋。
鍾萃宮描金線鳳凰紋的猩紅地毯異常炫目明明是夏日天氣暑熱,白太醫臉上也是冷汗陣陣,可心中卻似秋末暴露於風中的手掌,一分一分的透著涼意。
他蒼老嘴角的弧度終於浮起一個幽涼的冷笑,“這些年,老臣為娘娘做的那些事,即便違心即便作孽,但老臣可曾還有別的選擇?可曾還有第二條路走!這一次,娘娘隻管放心就是!這味藥,老臣定會加進去的!”
……
時近五月末天氣早已炎熱起來。
皇城之中因著皇帝龍體始終不虞,左丞相諫言請了靈隱寺濟苦大師入宮做法式祝禱。
消息傳進鍾萃宮,皇後隻是嗤之以鼻的冷笑了一聲,也是不置可否。
濟苦大師乃是寧國德高望重的大師,在銘心殿做了一場法式,隨後就被皇上親自召見以表謝意。
銘心殿的日光依舊是如常的安靜充足,瀟湘珠簾遮除了炙熱,隻餘細碎的日光淺淺灑進來。
濟苦大師跟著皇帝的貼身內監走進了殿中。
他並不跪拜隻是雙掌合十輕輕施了一禮:“貧道濟苦參見皇上!”
“濟苦大師快請坐!”皇帝強撐起身子,遙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請他入座。
“謝皇上!”
濟苦大師剛剛坐定,正巧宮女捧了藥過來:“皇上,服藥的時辰到了。”
皇上從貼身太監許德的手中端起藥盞,喝了一口,皺眉道:“這兩日藥似乎比以往酸了些。”許德輕輕頷首答道:“可能是白大人新配的藥方,亦或許是加了一些旁的藥材進去,故而皇上喝起來覺得酸些。”
皇帝淡淡“恩”了一聲,皺著眉頭慢慢喝完了那碗藥,一旁的小宮女又拿清水服侍漱了口。
這才轉向濟苦大師道:“大師之前曾卜出過一位我寧國的主月之女,大師可還記得?”
濟苦大師捋了捋蒼白胡須點頭道:“那還是先皇後帶著兩位皇子前去靈隱寺求簽之時,恰逢此女降生!”
“那不知大師可否相告此女究竟……”
“阿彌陀佛!皇上,天機不可泄露啊!”
“那大師可否告訴朕,那一年究竟是太子還是肅王抽中的那隻簽?”皇帝的神色有些少有的急迫,探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濟苦大師的臉色。
而濟苦大師臉色平靜如萬頃碧波的深海,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雙掌合十不答反問道:“在皇上心中,是記掛寧國這萬裏江山多一點,還是擔心太子多一點!”
“唉!”皇上肩膀一挎歎息一聲,知道再追問也問不出所以,臉色沉鬱的坐回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