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熙兀自輕笑,是呢,王文遠,刑部侍郎,除了自己之外,就連趙煜都不曾知道,他幼年失了雙親,乃是顏熙的父親資助他進京趕考,而他高中那年,正是顏氏一族遭建王殺戮那年,隨即他不動聲色將此節藏了起來,直到顏熙在一次偶然從銘心殿外出來,他恭敬磕了三個響頭,道出這報恩之心。
顏熙淡淡笑道:“妹妹說的是,是那溫從良自已不自律,時運不濟。”
然而,那一晚,顏熙去儀元殿東室送桂花蓮子粥之時,便看見了靜嬪,她簪環盡褪,頭發散開,素日或雅或豔的衣衫已換做一件無花紋的赭色素服,希望代父承罪。
她已跪了一天,聽聞水米不進,整個人搖搖欲墜。
顏熙經過她身邊駐足,婉聲道:“妹妹何苦如此?到底自已身子要緊。”
她轉臉看顏熙一眼,淡淡道:“姐姐不會連脫簪請罪的機會也不給我吧?”
“怎會?”顏熙俯視她,妃紅蹙金海棠花鸞尾長裙拖曳在她裙邊,似是泥土中開出的豔麗花朵,“本宮隻是擔心妹妹可別跪壞了身子!日後若是不能有孕可怎麼好!”
她身子微微一顫,像是被風吹得冷了,“姐姐笑話,跪一跪怎會不孕!”
“是,本宮忘了,跪隻會讓有孕之人滑胎,怎會讓人不孕呢!”
榮祿躬身來請:“娘娘,皇上已等著娘娘了。”
顏熙嫣然溫婉,“夜間有些冷,未免妹妹被風吹壞了身子,本宮會去替妹妹求皇上的。”
顏熙獨步進去,遺留靜嬪一身風露。
進來銘心殿得,趙煜伸手向我:“朕等了好一會兒。”
顏熙和婉道:“看見靜嬪在外頭可憐,臣妾勸了她幾句。”
“她怎會聽?”趙煜輕一聲,“此刻她心裏隻有她那個不成器的父親,丟朕的臉。”
顏熙伸手撫摸他的臉頰,“別生氣,溫從良再不好也溫從良之事,跟靜嬪妹妹有什麼幹係,皇上讓她起來吧。”
趙煜握住她的手心,“你的手心這樣涼,定是在外頭和她說了好一會子話。”他嗬氣為暖手,“朕何嚐想責罰她,是她自已跪著要替父代罪,不成體統!”
顏熙依在他肩頭,“皇上不要怪責靜嬪妹妹,她也是救父心切,”隨即問趙煜,“皇上會寬恕溫從良麼?”
他輕哼一聲,“怎會?朕不會遷怒她,也不會因她寬恕溫從良。”
“妹妹已經水米不進一日,且不眠不休,皇上不怕妹妹有事?”
他唇角有冷峻的意味,“妃嬪自盡是大罪,會連累家人,她不敢。”
榮祿叩門兩聲,輕輕道:“皇上,夜深了,靜嬪娘娘還在殿外跳舞。”
趙煜略略遲疑,踱步出去。
一舞如驚鴻,驚破當空皓月的輝映。
趙煜秀發飛揚,裙擺如旋開的花,舞於冰涼的玉階之上,一任夜露侵染她月白的羅襪。
顏熙暗暗心驚。記憶中,這是她曾為趙煜跳的第一支舞。
“很美!”他由衷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