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最近其實也挺忙的;因為到府裏住的人在突然間增多了,就好像約好了一般湊著堆兒來的,住宿還有生活什麼的都要安排到位才行,不然就會在無意間得罪人的。
才剛進了自個兒屋裏不久,獨自喝著平兒奉上的熱茶,也沒去管丫頭們忙碌的擺宴。
賈璉呢,就因昨天才和林黛玉回府,一回來見過賈母稟明了在江南所發生的一切,總算是完美交差。
於是其餘的時間基本都在外呼朋喚友地喝酒,為他接風洗塵什麼的,臨到這個時候才打著酒嗝推門進了院子,步回至自己房中了。
房內此刻也無外人,王熙鳳最近也正值多事之時並無片刻閑暇之工,。但見賈璉遠路歸來,又忙著出去和狐朋狗友們鬼混了一天一夜,料他今夜必定會回家,所以也備了桌豐盛酒席候著他。
這終於見著他的人影了,便主動迎上前去殷勤地笑道:“璉二爺大喜!璉二爺一路風塵仆仆,著實辛苦了。
妾身昨日就知你大駕已經歸府,心裏想著你把外頭的聚會應付了,就應該應酬一下自個兒屋裏了不是?
所以今夜略預備了一席水酒撣塵,不知賜光謬領否”
賈璉聽她把這話流利地說罷,立即就拍手笑道:
“豈敢豈敢,多承多承,這一回來吧就聽說你也混詩社去了,還覺得挺奇怪的。
不過如今聽到你說出的這個調調,還真是像那麼回事兒,談吐當真是進步不少啊!”
王熙鳳當即就白了他一眼,聽出了話裏的諷刺意味:“那可是太過獎了,你也知道為妻我大字不識一個,哪能比得你們賈府裏的那些才子佳人們,個個出口成章!”
賈璉這刻隻笑了笑沒再接話了,任憑著她麻利地喚了平兒與眾丫鬟進來參拜畢,獻茶……
賈璉遂問起別後家中所發生的諸事,又致謝王熙鳳的操持和勞碌,嘴裏說的倒都是些客套話。
而那王熙鳳倒露出一臉的哀怨委屈做抱怨:
說自己因為心直口快,見識淺薄,架不住又還是個心軟之人,當這個榮國府的家也實屬不容易。
一心想要辭了吧,王夫人也不同意。
戰戰兢兢的把一大家子不好纏也不好侍候的奶奶小姐們都壓下了,可總是有不盡人意的地方啊!
至於他們的那些指桑罵槐都隻能不去理會,甚至連寧國府裏容兒媳婦死了,她甚至都被賈珍央求著去做喪事的管理……
夫妻二人還正說著呢,隻聽外間有人說話,王熙鳳便問:
“是誰”
平兒推門進來回她道:“是姨太太打發了香菱妹子來問我一句話,我已經說了,又打發她回去了。”
賈璉聽到後立即笑道:
“正是呢,昨兒我見薛姨媽去,不防和一年輕的小媳婦撞了個對麵,見她真是生的好齊整模樣;
活潑潑的一雙含情秋波,真還是貌豔於花!我心裏隻疑惑咱家並無此妙人啊?在說話時就特意問了薛姨媽,誰曾想居然就是上京來買的那小丫頭,名叫香菱的,竟與薛大傻子作了房裏人!
這一開了臉吧,就越發出挑的標致了,可謂光可鑒人啊,給那薛大傻子還真是玷辱了她!太可惜了”
聽賈璉這麼心有不甘似的一說,再看他那帶著無比向往的眼神,王熙鳳臉色就有些微變,然後不溫不火地說道:
“噯!你這次往蘇杭走了一趟回來,也該見些世麵了,怎麼還是這麼眼饞肚飽的?你真要想她,在心裏惦念著,其實也不值什麼,要不我去拿平兒換了她來如何?”
賈璉一聽到這裏,就知道王熙鳳已經在開始泛酸了,少不得就要打些哈哈,試圖把這一遭略過。當然也知道她最是喜什麼,於是就湊近了她說道:
“嗨,別提那蘇杭呐,這一趟不容易,可算是鬥智、鬥勇、還得鬥心思的!”
王熙鳳一聽竟然還有如此情形,自然就不再去糾結和計較香菱這沒來由的飛醋。也湊近著坐過去了些,睜大眼睛露出一副特想知道具體緣由的表情。
須知這林如海林探花此生唯隻有黛玉一個女兒而已,再無其他子嗣,所以已是屬於絕戶性質了。
如此,那林如海不算少的遺產就會被他的那些宗族們毫不客氣地瓜分掉,肯定到最後也不會有幾個錢落在林黛玉的手裏。
於是這就成了黛玉他爹在臨終之前的一塊去不掉的心病,一直都惦記和憂心著自己獨生女兒的將來,□□著是遲遲不肯落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