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從攬月閣下來，楚雲揉著惺忪的睡眼，卻見黎陌塵早已坐在院中，沏了一壺好茶，一口一口呷著。
“你怎麼一大早就神出鬼沒的，沒事做嗎？”楚雲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氣定神閑的大人物。
在從前的那個世界，所有的人似乎都是步履匆匆的。
一件事還沒有落地，另一件事就已接踵而來。隻顧著低頭趕路，直到一腳踩空，也就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從頭再來。
她卻是個例外，從半空落下，隨後沉淪。
“還能有什麼事做，皇上的意思不就是讓我這樣了此殘生麼？”黎陌塵低頭淺笑，在身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楚雲就勢坐了下來，她很想告訴他，了此殘生？劇本中的他可並沒有這樣好運。
一杯茶氤氳著縷縷輕煙，還有淡淡的龍井香，眼前的男人喉結微動，將他的野心、不平、血淚一並咽了下去。
正如以後他在生死簿上注定的那般。
韜光養晦的辰王最終還是惹惱了高高在上的君主，一杯毒酒了結性命。
見楚雲坐下後獨自發怔，黎陌塵便也倒了一杯清茶，端到她的麵前。
“嚐嚐吧。”他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這樣退讓隱忍，最後還是……”她再也說不下去了，知道真相或許是一份額外的痛苦。
“不必多言。本王自有主意。”黎陌塵並沒有因為楚雲的話變了神色，他還是那樣鎮定自若、氣定神閑。
“那就祝願我們的辰王殿下歲歲無虞，長命百歲！”楚雲端起麵前的那杯清茶一飲而盡。
黎陌塵揚了揚嘴角，也端起麵前滿滿的一杯茶仰頭喝盡。
“過幾日，你隨我進宮。”黎陌塵突然握住了楚雲的手。
若不是已經將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楚雲一定忍不住噴他一身。
“你有沒有搞錯！帶我進宮？這也太兒戲了吧！你不是說我隻是一個側妃，休想？”一夕之間改變主意，看來定是宮裏給了他威脅。
“兒戲？你以為我是我那個小孩心性的侄兒嗎？”黎陌塵笑意更濃。
楚雲便是再遲鈍，此刻也能猜測到他如此行徑的用意。想把私自離府的鍋甩到我身上，把本姑娘推出去做擋箭牌，沒門！
“若是王爺真當皇上是黃口小兒，又怎會如此費盡心思裝病呢？”
“我不是說過，你——”
“不是麼？要我說你根本就沒病！”楚雲再次試探。
“嗬！這天底下的名醫我都已經請遍了，都說是藥石無醫。你這無疾之說又是從何而來啊？”
楚雲的眼珠子滴溜溜轉著，她可不能把戰友出賣了。“我……我就隨口這麼一說。看你精神矍鑠，可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既然暫時不能撕破臉，倒不如賣個乖，讓他放鬆警惕。
黎陌塵沒有說話，楚雲卻在心裏越發不安起來。眼前紅了眼眶的辰王絲毫沒有了先前的跋扈與猖狂，他獨自靜默許久，閉上眼，終於長歎一口氣。
這種長久的沉默倒不如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來得暢快。楚雲心想。
“若如你所說倒好，隻可惜，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病了。”黎陌塵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怎麼會這樣？劇本明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