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竹製品廠,位於井岡山。茫茫的林海,掩映著這家鄉鎮企業。
大龍是龍鳳竹製品廠的廠長,他屬龍,二十四歲的年華,高瘦的身材,黑紅的臉龐,瞳仁裏閃著精明強幹的神采。當我從省城來到那爿小廠時,他臉上溢出了笑意。並隨手拿出一包透明塑料包裝的筷子:“瞧,這是廠裏的產品之一。”我細細地端詳著,鮮亮的包裝袋上,一左一右,描繪著舞動的金色龍鳳,裏麵是象牙般潔白的筷子,足可以假弄真,使人以為就是象牙。拆開一看,根根筷子頭上,有精美的雕刻,並用赭色考印出“龍鳳呈祥”的楷體。
六年前,雄心勃勃的大龍,走進了高考的考場。豈料,名落孫山。眼瞅見青梅竹馬的細鳳,歡天喜地地打點行裝,進省城讀了大學,他懊惱地緊握雙拳,輪番地敲擊自己的腦瓜。
大龍不想複讀,家中沒有那種條件。
從此,他回到了家鄉的青山翠竹之中。他和幾個年齡不相上下的哥們琢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著滿山的財寶,還會勒緊褲帶過日子?他發現列車和酒家都喜歡用一次性筷子,而且銷量大。於是,他出頭籌集資金,辦起了一個筷子廠。幾年下來,廠裏資金雄厚了些,又添了各種各樣的機器,隨著來井岡山旅遊的人越來越多,他有選擇地開發了一些以竹子為材料的紀念品,諸如茶葉筒,筆筒等,一些產品還進入了港澳市場。一時間,鬧得寂靜的深山裏溢紅流金。
大龍辦廠,最頭疼的是竹製品防蛀的問題。夥伴們一個個抓頭撓耳,大龍更是豎起兩道眉,臉上一個“愁”字。
這時,細鳳回來了。
她學的是林學,自然願意回到家鄉,何況心中還有個“情結”,對大龍還有那麼點“意思”。讀大學那陣,還隔三差五地給大龍寄些林業科普資料,放學回家,還登門拜訪大龍,為他的竹製品廠出謀劃策。
細鳳此次返鄉,來曆有些神秘。作為幹部苗子,她還擔任了副鄉長,日裏走村串戶,夜裏還在燈下寫這寫那。根本不得閑兒。見了大龍,也是淺淺一笑,弄得大龍直咋舌。悔自己當初怎麼就考不起大學。幾次想找細鳳,說說防蛀的事兒,卻在她門口徘徊,沒有勇氣進去。
忽一日,細鳳帶了個戴眼鏡的人回到村莊,村裏的細伢仔尾隨,女人們悄然耳語:“這興許是細鳳的姑爺吧?”
細鳳不以為然,和“眼鏡”談笑風生,徑直來到竹製品廠,恰好和大龍碰個正著。大龍惶惶然如漏網之魚,正想躲閃,卻來不及了,被細鳳厲聲喝住:“大龍!”
細鳳走近來,溫柔地說:“防蛀的事兒還沒解決吧?這是我母校的老師,專門研究防蛀的。現在才有空,特意從學校趕來,幫助咱們解決防蛀的問題。”
一席話,說得眾人恍然大悟,說得大龍喜笑顏開。
細鳳還發揮學識上的優勢,幫助竹製品廠開發出了竹雕工藝品,涼席,躺椅,竹地板,竹家具等,那宛若象牙般的龍鳳竹筷也堂而皇之進入了人民大會堂的紀念品專櫃。
在大龍和細鳳新婚燕爾之日,門框上帖的橫批就是:“龍鳳呈祥!”
(本文1987年7月13日在《江西日報》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