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寂靜無聲,隻有粗重的喘息聲在回蕩。朱雪琴被鍾爸爸義正言辭的說話震懾了,是啊,高林賦在學校四年,每天被人欺負被虐打,她居然全不知曉,隻等死訊傳來才哭天喊地四處討要說法。之前呢,她在幹什麼?為了讓兒子過得好,在外打拚不著家,一個月都見不到兒子一麵。家裏物質條件是好了,住進了複式公寓開起了高檔汽車,想著等家境再好一點就回家彌補對兒子感情上的虧欠,誰知噩耗傳來居然連最後一麵都是月前的事情了。

“我……隻是想兒子過得好,都是為了他我才出去做生意的。”

“錢永遠都掙不完,兒子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現在他死了你掙的再多還有什麼意義。”

鍾敏震驚地看著自己父親從家長的角度將朱雪琴駁得啞口無言,從沒覺得他居然如此偉岸。

同樣震驚的還有程譽,隨著兩人對話,他明顯感覺到朱雪琴身上的陰氣在淡化,四周溫度不斷上升,□□在外的冤骨本體正在消散,變回尋常骸骨。程譽大驚失色,自己費了這麼大勁幫他剔骨製作骨床,就為了收件成器的靈骨,功夫用下去還沒收效,冤骨就要打回原形,這還了得。

拽著朱雪琴搖晃,喊道:“喂,你別犯糊塗啊,要報仇就拿出決心,怎能中途放棄。別忘了我還等著斂骨呢。”

適才還乖張暴戾的冤骨脫去大半怨氣麵目不複猙獰,呆楞地看著程譽流下血淚:“林賦,媽媽對不起你。”

“靠!”程譽忍不住一再粗口,全無鬥誌的冤骨等同廢物,沒了附著在骸骨上的陰氣,她就是一堆破爛骨頭,連尋常骸骨都不如。可他有什麼辦法,人家鍾爸爸說得有理啊,高林賦的死不能歸咎於某個人的迫害,是父母長期對他關懷缺失致使悲劇發生,他總不能故意挑唆朱雪琴濫殺好人,那不是造孽嘛。

放任自流的結果就是冤氣徹底消散,幾近凋零的骨床無法支持徹底崩潰,散成一堆無用的人類骨頭和零件,散落的骨床也很快化作淡紅色液體失去了形狀。

程譽撿起一根肋骨,灰敗的骨頭毫不起眼,他麵色陰沉,白忙一場讓他心情糟透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冤骨不是令人膽寒難纏的陰骨嗎,是曆代剔骨匠都不敢招惹的厲害角色。怎麼被個男人勸說一下就輕易散魂了。雖然人家說的在理,但是她的固執和蠻狠跑哪兒去了,隨隨便便骨床脫落,隨隨便便冤氣潰散,是自己手藝不到家還是品質不好?一頭霧水的程譽煩躁得無法再細想下去。將遺留現場的朱雪琴骸骨收拾起來,不理會鍾家父子對他身份的質疑,徑直離開了鍾家。

回到高家,程譽心情稍稍平複,為了防止被人看出破綻他重新將骸骨裝填到朱雪琴的皮肉中,對高父留下一句:“隨你處置。”叫醒羅子文走了。

折騰了一晚上,信心滿滿要收服冤骨結果無功而返,程譽心情惡劣不言而喻,回到學校已是清晨,晨練的學生正在操場上朝氣蓬勃地活動。程譽帶著元氣大傷迷迷糊糊的羅子文回到宿舍,剛開門就聽見莊峰喳喳呼呼。

“阿譽,你總算回來了,一整晚去哪兒了,我家快遞的朱砂到了,結果都找不到你們人。”他趴在床上心有餘悸瞅了一眼羅子文,小聲問程譽:“他昨天晚上還好嗎?有沒有再發作?”

童鑫在床上支著胳膊聽,程譽先把羅子文趕去睡覺,而後收拾行裝道:“沒事了放心吧,我們去高家吊唁磕了幾個頭,高媽媽就安心地走了,昨天晚上我們住在外麵,我看了他一晚上,確定沒有問題了。”

莊峰還是不放心,說:“這就完了?萬一昨天晚上高媽媽心情好乖乖睡覺,今天明天再出來活動怎麼辦。”

程譽尚未搭話,童鑫□□來說:“晚上輪班守夜吧,今天我先來。”也是放心不下,對程譽的話有所保留。

程譽忙活了一晚上也累了,又無法跟他們解釋詳情,打著哈欠爬上鋪:“再說吧,童哥幫我請假吧,今天我不去上課了。還有,瘋子等小文醒了喂他吃朱砂驅邪……”話沒說完倒頭就睡著了。

程譽睡得很熟,宿舍內三個人請假臥床,莊峰和羅子文有啥動靜他一概不知,恍惚間感覺有人在推搡自己,他蹙眉悶哼,從深睡眠中被強行喚醒他隻覺眼皮沉重身體動彈不得。可那人很執著,不斷搖晃他的肩膀,程譽花了許久時間才恢複了聽覺,能夠操控身體。

他艱難轉過身來,眯眼迎上窗外射入的陽光,發現外頭光線強烈,說明他沒睡多久,惡劣的心情當看到打擾自己補覺的人是誰時,殺人的心都有了。居然是羅子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