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塞外。
陰沉的天氣,雲層低壓,空氣中彌漫著黃土嗆鼻的氣息,入目之處,皆是一片慘淡的黃。與泥土的顏色不一樣,在天色的映襯下,帶著了幾分灰蒙蒙的蕭索。
馬蹄由遠及近,卷起厚厚的一層黃土,濺起的不是黃沙,而是冰渣。
這是漠北特有的風景,氣溫低到將周圍含有水分的物質統統凍住,卻無法將土壤凍結,馬蹄輕踏,髒兮兮的冰渣四處亂濺。
兩匹早就分不出顏色的寶馬在驛道上疾馳,從體型上不難看著這是兩匹好馬,隻是不管是馬背上的人,還是馬匹本身,都分辨不出原本的顏色。
一路疾馳,在轉過彎道的時候,馬上的人手臂一緊,馬匹調轉了方向,從驛道轉向了荊棘叢的小路,最後淹沒在一片密林後麵。
就在人與馬匹消失的同時,一路更加疾馳的馬隊從驛道過來,快速朝前奔去。
待漂浮在驛道上的黃土消散後,躲在密林後麵的兩人才慢慢探出了腦袋。
“少爺……”青山憂心忡忡地朝殷卓淩望去。
“你不覺得有趣嗎?”殷卓淩嘲諷地說道,“這些人追了我們四、五日了,走了一撥,又來一撥,前麵的追丟了,後麵的又嗅著味道來了,真是難為他們了,明明長了一個人鼻子,卻要做著畜生做的事。”
殷卓淩越說越生氣,他與這些人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玩了四、五天了,雖然他很享受這種樂趣,可更加擔心遠在盛京裏的殷妍梓,不知有沒有人趁他不在的時候,對殷妍梓下手。
“少爺,我們繼續趕路,再有七、八日我們就能回盛京了。”青山是知道殷卓淩的擔憂的,所以當下便安慰道。
“沒用的,”殷卓淩皺起了眉頭,“他們知道我們最後的目的地,這一路的追逐,不過是他們無聊時玩的遊戲,回城的路隻有一條,他們派人在那裏守著,我們一樣回不去。”
“那小姐那邊……”青山擔心地問道。
殷卓淩沉吟了幾秒,說道,“阿梓那邊,我現在倒是可以放心,康將軍他們在盛京,還有個百裏子彥,那群人再笨,也不會蠢到這個時候對阿梓動手,我隻是怕……二房那邊,如果我回不去了……”
他不怕外人對殷府動手,以康將軍與端王爺的能力,保護一個殷府大房,保護阿梓,綽綽有餘,他擔心的是二房趁機使幺蛾子,打著“親情”的旗幟,就是康將軍與端王爺,也防不勝防。
“少爺,快別這麼說!”青山急急地說道。
“走吧,不管怎樣,我們一定要盡快趕回去。”殷卓淩劍眉一緊,縱身上了馬,順著密林裏的小路繼續朝前,縱使前麵的路充滿了荊棘,他也義無反顧地繼續前行!
暮色漸漸降臨,本就光線昏暗的叢林裏,更加陰森,霧靄慢慢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又緩緩朝周圍蔓延而去,如同小孩做著遊戲一般,戲弄著在密林裏穿梭的兩人。直到一輪黃色的月亮在半空中冒了出來,它們才消停了幾分,卻也緊緊地跟在兩人身邊,死死地將他們包裹其中。
殷卓淩吐出一口濁氣,從四麵八方撲來的冷氣才一剛觸到他的臉頰,就“蹭”的一下,冒出了熱氣。
“倏。”
長箭破空。
殷卓淩冷冷一笑,將身體壓在馬背上,順勢一個側身,緊緊地貼著馬腹,長箭貼著馬鬃穿過。
殷卓淩抿著嘴,眼底的戾氣更甚,這些人早就在他回城的每一條小路上埋伏了殺手,不管他怎麼走,都會遇到暗殺。
“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囂張到什麼時候。”殷卓淩黝黑的眸子,漸漸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猩紅,死死抓著韁繩的手,在他的極力隱忍下顫抖。
青山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殷卓淩的神色,小姐是少爺的逆鱗,少爺在對待自己的事上,可以十分理智,可一旦小姐那邊有什麼事,少爺絕對是衝在最前麵的。
青山生怕殷卓淩熱血上頭,與這些人硬碰硬,忙勸道,“少爺,您別急,再大的網,總會有幾個漏洞,我們肯定能及時趕回去。小姐那邊,您也別擔心,康將軍和康少爺斷不會讓小姐出事,更何況還有伍夫人,就是二房真要對小姐做什麼,伍夫人可以把小姐接到康府去。”
馬背上,青山的語調有些不順,可好歹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我知道。”殷卓淩犀利的目光環視了一眼,即便這些人隱蔽的再好,可凝重的呼吸還是出賣了他們的人數與位置。
殷卓淩小臂收緊,坐下的馬漸漸放慢了速度,最後原地踏了兩步,立在密林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