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後是個非常好勝,極端虛榮,又充滿野心的女人。在意想不到的幸運之下,成為皇太子妃以來,心裏就想將來一定要和武後一樣,獨掌政治大權。
這一次,她也想借著自己的丈夫成為皇帝的機會,使父親玄貞成為宰相,奠定將來掌握大權的基礎,所以她在背後不斷唆使中宗。其父從一名州的參軍正七品或從八品官一躍而成為刺史,這已經很少見了,但韋後並不因此而滿足。韋氏很有野心,但她的智慧卻和野心不成比例。
另一方麵,中宗當然也希望在自己老婆麵前顯顯威風。他希望的,並不是自己能掌握宰相的人選,而是急著想嚐一嚐身為天子的滋味。
當裴炎知道中宗想把不久以前還是蜀地一個小小參軍提拔為宰相,而且是侍中時,對於他這種不合常情的行為,不禁愕然,緊接著大怒。侍中是擔任國家行政上的重要職務。
“他究竟把政治當成什麼?”
裴炎斷然反對新帝的要求。
由於握有政治實權,又是首席宰相裴炎的堅決反對,甫即天子之位的中宗當然也沒有辦法,提拔韋玄貞為侍中的事也因而不了了之。
中宗心裏十分不服,為了發泄心中的悶氣,對婉兒說道:“朕是天子,隻要我願意,就是把天下都送給韋玄貞也可以。現在不過想讓他當個侍中,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裴炎的心腹眾多,此話立即傳到裴炎耳裏。
“實在是個大蠢貨!在太子時代就知道他很沒出息,沒想到居然到這種程度。”
裴炎心裏有無限感慨,認為讓這樣的昏君留在天子寶座上,實非國家社稷之福,從宰相的職責上來說,也義不容辭,於是氣急敗壞地來見太後。裴宰相滿臉的痛惜之色,他說:“太後請您千萬過問一下朝政吧。”
“裴大人有什麼要緊的事嗎?”太後的臉上異常平靜,“先皇行前留下遺詔,除非重大國事要我參議,平時一切政務均由聖上處置。”
裴宰相聽罷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太後麵前,說:“如今國家已是危在旦夕了。”
“裴大人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這朝堂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非要我來過問。”
“是朝中任免事宜。”
“我以為是什麼呢?區區任免之事也要向我彙報嗎?裴大人,請起來吧。”
“倘太後一天不過問朝事,臣就一天不起來。”
“朝官任免的那一類事情,我確實不想過問。”
“如果太後真的不肯過問朝政,那臣下也就隻能請辭回鄉了。微臣實在沒有能力輔弼皇帝,未來大唐倘若斷送,那也是微臣力所不能及的了。”
“真有那麼嚴重嗎?連大唐王朝都要斷送,看來我就不得不過問一下了。說吧,什麼?”
“聖上已放言要把整個天下都送給那個小小的參軍韋玄貞,臣以為不可,滿朝文武也不能接受,而聖上執意,請太後裁決。”
“就因為他是韋皇後的父親?雞犬都可以升天啦?聖上要給他個什麼官?”
“侍中。”
“侍中?不過是個宰相。”
“太後,倘若聖上真讓韋玄貞做了侍中宰相,那豈不是要整個朝野貽笑大方,更不知天下會怎樣看待聖上。臣屢屢上諫,希望聖上能有所反思改變決定,但臣的奏折每每被駁了回來,聖上甚至對婉兒說,‘朕身為天子,就是把天下都給了韋玄貞又有什麼不可以,何況一個小小的侍中。’”
“是婉兒說的?”
“是臣親耳聽到聖上對婉兒大喊大叫的。”
“一個小小的侍中,那麼什麼是大大的呢?是他的皇位?還是那個韋皇後的野心?聖上竟敢如此忘乎所以,為了一個小小的女人,置社稷江山於不顧,看來,我是要過問一下朝政了。”
這一天,太後突然宣布本日的早朝在正殿乾元殿舉行。
除了元旦和除夕,以及天子即位或立後、立太子外,沒有特別重大的事件,不會在正殿舉行早朝。集中於乾元殿前的文武百官,看到全副武裝的羽林軍戒備各重要場所,為這緊張的氣氛大為驚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看到左、右羽林將軍程務挺和張虔,各率麾下的將士,以緊張的麵孔,分站在殿前左右。羽林軍屬於南北軍中的北軍,都是擅長騎射、步射的勇猛將士。
不久之後,太後和中宗駕到。裴炎帶著中書侍郎劉之,來到殿前,以莊嚴的態度行禮後,宣讀太後的敕令。
“從本日起廢天子為廬陵王。”
宣讀完畢之後,大步走到中宗麵前,抓起他的手從寶座上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