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通過給予婉兒無盡撫愛而獲取了高官厚祿是很容易理解的。而聖上李顯竟然允許他的嬪妃們有情人,這就實在令人難以理喻了。不知道李顯作為聖上是怎樣處置他和後宮的關係的。或者他不願意他的後宮一片恐怖,或者他沒有能力駕馭他的女人們。總之後宮群魔亂舞,醜態百出,這恐怕是一代女皇始料不及的吧?
三勾心鬥角,窺視皇位
幾路人馬各顯神通,不登寶座決不罷休。
婉兒找到韋後,勸導她既然做皇後就要仿效武則天。而武則天最大的特點就是為天下姐妹鳴冤叫屈,並努力提高女人的地位。於是婉兒慫恿韋後上表,要求天下士民百姓為母親也要服喪三年。婉兒還投其所好地要求韋後提出要提高公主的地位。而隻有將公主的地位提升到和皇子一樣,韋皇後日後才可能有保證。
婉兒點撥之後,韋皇後果然開朗起來。她覺得婉兒的建議確實是為她著想,婉兒是真心在幫助她。何況韋皇後也不是一個沒有權力欲的女人,她也有日後的某一天稱帝的野心。所以她做皇後時就應該有所建樹,為登基的那天鋪平道路。於是韋皇後對婉兒的建議言聽計從,她覺得如若真有她能稱帝的那一天,她也是需要婉兒的。
婉兒便是在勸誡韋後追隨武則天的時候,很委婉地有點閃爍其辭地提出了後宮的女官們也應到宮外去購置宅邸的請求。
婉兒的請求全部是站在後宮女官們的立場上。她不說她自己是怎樣渴望走出去,怎樣渴望到宮外去擴展自己的勢力,怎樣渴望在宮外與崔整日廝守。婉兒不說這些,她代表的是更多女人的利益。所以在提出請求的時候才能顯得很理直氣壯,她甚至還笑裏藏刀地暗示韋皇後,當年還是她將武三思引薦給韋皇後的,而她同武三思的關係已經由來已久,或者,武三思至今也還不是皇後一人的所有,如果她願意的話……
於是婉兒出宮修建宅邸的請求就自然帶了一種要挾的味道了。但是她話鋒一轉,暗示韋後其實她又有新的情人了。她是為新的情人才想遠離宮闈,遠離聖上,甚至遠離武三思的。婉兒說這些的時候顯得異常真誠,仿佛她同韋皇後也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仿佛她們是能夠肝膽相照的。
婉兒這座典雅住宅的真正意義和真正的本質顯現,就是那個崔。那說法是婉兒覺得她終於獲取了真愛。
婉兒豈能不快活?
從此崔就能夠頻繁造訪婉兒的家了。
那時的崔在朝廷已經身居要職,所以,他才能成為聖上每次帶來婉兒家中吟詩作賦的大臣中間的一員。他總是積極地參加由聖上主持的詩歌競賽,而婉兒在評定這些詩詞的優劣時,又常常是推舉崔大人的詩,總是讓他在眾大臣的詩中拔得頭籌,進而獲得聖上的賞識和由聖上賞賜的織帛、金爵一類。那時候,朝廷上上下下的吟詩作賦已蔚然成風,這和婉兒對詩詞歌賦的喜愛和提倡是分不開的。而婉兒所以提倡詩文,可以說是因為崔很有文采,辭藻華美。而她要舉薦崔,自然就要提倡崔的所長。崔無所長,惟有詩詞歌賦。於是婉兒便每每諫奏聖上,廣置昭文學士,盛引詞學之臣,為的就是要讓崔這種文人在朝中有用武之地。婉兒以一人之愛好,而使詞賦盛行於朝廷上,而崔於這樣的文學濫觴中,自然就成為非常搶眼的人物。
當然婉兒勸諫皇上重視文化文人,也許並非僅僅是為了崔。她可能是覺得朝中的臣相們實在是太粗俗了,沒有任何文化修養,如此下去,將不會給中宗的王朝留下任何業績。
不論婉兒是出於什麼目的而提倡這種文化的氛圍,畢竟她所倡導的是一種精神生活。聖上和朝臣們之間用詩詞的方式往來唱和,傳遞心意,不管怎麼說都是一種美好的追求。當然崔也是在這場造文的風氣中大顯身手,因而很快他就大紅大紫,不僅僅是聖上的紅人,而且以他的美姿和詩才,成為婉兒的文學沙龍中貴婦小姐們迷戀的男人。他成了她們的漂亮朋友,不論是太平公主還是安樂公主都對他刮目相看。她們也都很喜歡他。隻是她們知道他已經是婉兒的情人了,所以隻能扼腕歎息,相見恨晚。
當那些由聖上賜予的遊宴結束,聖上或者留下,或者起駕回他的甘露殿。婉兒自然要按照聖上的去留來安排自己的生活。有時候,哪怕是她和崔已經約好曲終人散之後的幽會,但如果顯突然決定留下,婉兒也隻能看著崔戀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家。有時候崔竟然會不想離去,他就徹夜守候在婉兒的庭院中。他總是問著婉兒為什麼為什麼。婉兒說你明知故問。但是,為什麼?崔還是不停地問。後來婉兒生氣了,她說,就為了他能給我這個宮殿,能讓我的生活裂開一道縫隙能讓我喘一口氣,能讓我有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地方,能讓我和你在一起。懂了嗎?這就是原因,他在等我。我不能讓他等我。他是聖上。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一切。你的一切也會消失。走吧,崔,我們來日方長。但是崔還是狠狠地鉗住婉兒。他說告訴我,他在你的床上能讓你滿意嗎?婉兒奮力擺脫了崔,她說是的,他不能讓我滿意,他已經很老很虛弱,我的快樂和滿足都是你給我帶來的,但是,你能給我這美麗的宮殿嗎?你能讓我遠離後宮的窒息嗎?當然你已經是朝中的大宰相是聖上身邊炙手可熱的人物,但是你對我來說也還是一無所有。你不能給我半點自由,也不能給我生活帶來絲毫的改變。甚至連你的一步步升遷,也都是要靠我,靠我在聖上那裏為你美言。是的,我愛你,我當然願意和你在一起。我隻有和你在一起時才能真正地感受到那種愛和被愛,也才能享受到你的詩情和才情所帶給我的精神的慰藉。但是,說到底你我還都是他的臣民他的奴仆。我們不敢也不能在他的麵前有絲毫的放肆。否則稍有不慎,就會毀了我們曆盡艱辛、費盡心思才爭取來的這個我們能相見的機會。崔,可以了吧,也別再問為什麼了,走吧。聖上不會總是住在這裏的,因為今晚他高興。他高興的時候已經太少了。他也很不幸,他也值得同情與安慰,而我是他的昭容。走吧,別毀了這一切,如果你真的愛我也真的愛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