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磨難與升華龍場悟道終成心學(3)(1 / 3)

龍場的土著人為王陽明修建的龍岡書院,直到五百年後,還依然保存完好。建立伊始,王陽明每日在書院中免費授課,許多喜好讀書的年輕人紛紛前來聽課,並且,一聽就再也不想走了。王陽明的授課方式別具一格,書院中每日充滿著歡快的講學氛圍。他的課不僅限於在書院之內進行,他也經常帶著弟子們來到戶外,通過親身接觸自然,來感受天人合一的真正意義。他將孔孟之道的真正精髓傳遞給弟子,還會講述這些聖人先師的傳奇故事,他教導弟子們,人人都可以成為聖賢,絕不要因為眼下的落後而自慚形穢。他告訴弟子們:“富貴猶塵沙,浮名亦飛絮。嗟我兩三子,吾道真有趣。”一方小小的書院,為多少文人學子搭建了夢想啟航的地方,讓龍場這個偏僻得幾乎被人遺忘的地方,因為龍岡書院的存在,漸漸變得熱鬧了起來。

名聲是一把雙刃劍,出名之時,好與壞便相伴而來。思州知州聽說王陽明將龍岡書院辦得有聲有色,誤以為他一定從中賺了不少學費,自己卻絲毫好處都未見到,便決定從王陽明那裏撈一些好處。

他派人提醒王陽明,辦學堂授課要注意方式,表麵上是提醒,實則是暗示王陽明要向上級官員孝敬一些銀兩。王陽明心中明白他們的意思,但他隻是冷笑一聲,對此嗤之以鼻。惱羞成怒的官差打算抓人,可每日受教於王陽明的這些土著人,哪能看著自己心目中的聖人遭受如此侮辱。一向民風彪悍的他們,三兩下就將幾位公差打得逃離了書院。眾人歡呼雀躍,隻有王陽明心中明白,事情不會輕易得到解決。果然,沒過幾日,一封書信到了王陽明的手中,寫信者是思州按察使毛應奎,也是王陽明的同鄉,他在信中說,下級侵犯上級是不對的,需要王陽明親自到州府叩頭謝罪。

隻要燃一盞心燈不被迷失,便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喧囂中覓得一份寧靜,在風雨中覓得一份坦然,在靜謐中覓得一份幽逸,不論山重水複,不論柳暗花明,都能坐看雲起,笑談人生。

王陽明絕不可能向思州知州磕頭謝罪,他隻是寫了一封回信:“昨承遣人喻以福禍利害,且令勉赴太府請謝,此非道誼深情,決不至此,言無所容!但差人至龍場淩辱,此自差人挾勢擅威,非太府使之也。龍場諸夷與之爭鬥,此自諸夷憤慍不平,亦非某使之也。然則太府固未嚐辱某,某亦未嚐傲太府,何所以醉而請謝乎?跪拜之禮,亦小關常分,不足以為辱,然亦不足不當無故行之。不當行而行,與當行而不行,其為屈辱一也……”

王陽明本是抱著超然生死的信念寫了這封信,沒承想一封信竟然讓思州知州差一點奔赴龍場,親自向王陽明道歉。文字的力量竟然遠遠勝過了武力,從此,書信就成了王陽明最好的武器之一。

能在如此荒蠻之地,將一所書院辦得有聲有色,王陽明再一次聲名遠揚。正德四年,一位叫席書的官員來到了龍岡書院,他是貴州的提學副使,也是王陽明的貴人。

席書曾是弘治三年的進士,一度在戶部擔任員外郎。一次雲南地震,嚴重的災情導致人心惶惶,朝廷的官員到雲南巡查,回來後向朝廷稟報,認為雲南官員救災不力,導致天災釀成人禍,請求罷免雲南官員。本以為把雲南官員當成替罪羊之後,此事就可草草了之,可席書這時卻提出了不同的見解。

他認為雲南的天災,責任在朝廷,如果隻處罰雲南官員,等於本末倒置。於是,惹惱了朝廷的席書便被皇帝找了個借口,調到了偏遠的貴州。

早在京城做官之時,席書就聽說過王陽明這位敢在京城辦學的人物。如今在貴州為官,且正是專管提學一職,席書一定要與王陽明打打交道。他希望改善貴州落後的教育狀況,也許最好的方式便是支持王陽明的書院。

席書趕了半天的路來到了龍岡書院,耐心地等王陽明授課結束,這才上前說明身份,並且向王陽明問了一個無論怎麼回答,都可能是錯誤答案的問題:“朱熹和陸九淵,誰的理想更值得學習?”朱熹是大明朝獨尊一派的聖賢,而陸九淵則是王陽明心目中的至聖先師。本以為王陽明會左右為難,誰知他隻用一句話,便徹底讓席書覺得此人不可小覷。這句話便是王陽明在棺材中悟出的那句:“聖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一番話說得席書有些吃驚,聖人竟然也可以自己悟道而成,這樣的言論他還是頭一次聽說。帶著滿腹懷疑,席書回到住處後反複思索。第二天再來,王陽明又向他講述了禹和稷的故事,帶著故事中的道理,席書繼續回家思索。如此來往了四五次,席書對王陽明是越來越佩服,他相信王陽明是個難得的人才,隻有他才能實現自己振興貴州教育的夢想,於是,他希望王陽明能夠擔任貴陽書院的總教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