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鳳笙暗夜(1 / 2)

鳳笙城,九折街。秋色深沉。

月華清皎,光華水一樣傾瀉下來。

夜已深。但長街之上燈火依舊,紅燭高掛。人影繁亂,歌樓之中鼓樂依稀可聞。

鳳笙城是乾唐的第二大城。乾唐開國已百年,數十年的太平盛世堆積成了這塊溫柔富貴之鄉。九折街更是鳳笙城的銷金所在,長街號稱十裏,曆時三代修建。每一折都精巧別致,那昏蒙的燈光下不知上演了多少年的才子佳人故事。

這九折街十裏之長,形色各異。這裏不光有南北往來的商賈、長安的王族貴胄,更多的還是鳳笙武府裏的兵士,和手中並不富裕的小販,這些人都是在苦難裏肆意掙紮的小人物。一個月的辛苦過了,也就能沽上一壺薄酒,叫一個濃妝豔抹的下等娼妓。

這些人宣泄的方式也更加無所顧忌。九折街內燈火通紅,可是就在街邊的小巷裏,半明半暗中總是能隱約看到,豔麗的衣裙中包裹的白花花的肉體。而且不時有隱約的呻吟聲在風裏飄散。

這一切輝煌和醜惡,yu望與恐慌混雜在一起就是鳳笙城的夜晚。

……

‘九街柳絲千萬縷,總是傷心處,行人折柔條,燕子銜芳絮,隻憐窗前月;九街絲柳千萬結,風氣花如雪,離別複離別,攀折複攀折,不由人做主。’

歌女的聲音清曆曆的隨著弦樂飄了過來,曲調纏mian,一波三折,唱的雖然是一曲愁怨,可是用女孩兒家的櫻唇哼唱出來,咬字含糊不定。

聽到耳中不由的思量起歌女的嬌慵可愛,讓人心頭軟綿綿的,真是別有一番嫵媚滋味。

沈衣就在這歌聲中走進了九折街,他穿著青色的長衫,身材纖細,隻有一雙鳳眼清澈異常,看上去神色從容灑落。

他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但看著夜晚的燈火妖紅,往事又浮上心頭。

沈衣自幼無父,那時他的家還住在六龍原的刀頭鎮,家中隻有幾畝貧瘠的田地,門前有一株盛開如雪的梨樹,又或者沒有,他已經記不清了。

幾畝田地是養不活他們母子二人的,母親另外縫繡些衣服補貼家用,每日都勞累到深夜。沈衣當時還隻有三四歲,也許就在母親身邊跑來跑去的搗亂,在記憶母親總是微笑著,摸摸沈衣的頭。

這樣的生活平淡如水,但在母子二人心中也是一段小小的幸福。

然而這樣的日子也不能長久,沈衣記得有一天家裏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那人身穿朱紅的紗袍,那衣服絕不是刀頭鎮的貧苦百姓能穿的起的。母親看見這人時微微動容,眉宇間似乎有些愁容,母親讓沈衣出去玩耍。沈衣疑惑的睜大了眼睛,還是轉身出去了。

‘我把這孩子帶走。’

沈衣在門外聽到那個男人這麼說…

當晚他回到家中的時候,家中似乎是打碎了一些東西,母親還是一如往常一樣對他笑著,隻是讓沈衣一個人到山中的獵人的草屋中去睡。

也是在同一晚,山賊洗劫了整個刀頭鎮,全鎮的人幾乎都死於非命,沈衣的母親被闖入的山賊刺了三刀,鮮血流淌一地。山賊將所有人的屍體堆在一起,放起火來。

那些馬賊離開的時候,他看到白日裏那個紅袍的男子遠遠的立在村外。

沈衣在山頭上看著焚盡了一切的火焰,竟然沒有留下淚來。

從那時開始,沈衣就在天下遊蕩,好在這些年天下總還算太平,也勉強的活了下來。沈衣回到刀頭鎮的廢墟去看過一回,那裏現在還是沒有人居住,四周的鎮子也打聽不到十幾年前這附近的有紅衣山賊的傳聞。

(即便是知道了那個賊人在哪,又能怎樣呢?)

沈衣呆呆在這個懷抱五弦琴的歌女麵前停下腳步,歌聲雖美,但是往來的人並沒有誰懂得欣賞。

他閉眼聽了片刻,總覺得這曲子有些耳熟,伸手在自己的錢袋中摸了摸,卻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隻剩下十文錢。沈衣苦笑了一下,將所有的銅錢都投到歌女麵前的陶罐中。那歌女似乎全沒看見,依舊自顧自的彈奏。

於是沈衣束著手走過漫長的街道,他身邊的歌館樓台,繁華所在和他本沒有什麼關係。

他打定了主意,天一亮就離開鳳笙城吧。

就在此時,沈衣忽然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耳邊輕吹了一口氣,香風輕輕吹起了他的發絲,耳邊麻酥酥的。

沈衣著實吃了一驚,回頭看時卻看見一個美豔的女人提著一盞牡丹燈籠站在路邊,皮膚白皙,嬌豔如花。

她穿了身鮮紅的衣裙,看上去非常華美,然而似乎薄薄的綢緞下麵竟再沒有其他的衣物了,絲滑的綢緞隨著女人的凹凸而走,女人的胸前雪丘豐滿非常,衣服又是隻有一條束帶係在腰間,漲得衣襟微微敞開,露出裏麵白膩膩的肌膚和雪丘上半圓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