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妓院頓時嘈雜起來,驚呼聲,說話聲,開門聲,走路聲……所有的聲音,都向著二樓走廊的盡頭彙聚而來。
來弟隻覺耳鳴陣陣,頭暈目眩。她試著從地上的冷水中站起來,可是,四肢酸痛,半點力氣也用不上。
“吱嘎”一聲輕響,身前房門打開,木桶骨碌碌滾過,接著,眼前光線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了來弟麵前前。
來弟躬了躬身子,努力抬起頭,眯了眯眼睛,試圖看清眼前這人的長相,可是,背光,她什麼都看不清。
來人看著趴在水中的來弟,冷冷的開口道:“起來。”
不怒自威的聲音飄飄乎的傳到來弟的耳中。心中的恐懼感,攥取著來弟最後僅存的一點氣力,她隻想這樣蜷曲在冰冷濕涼的地麵上,永遠不要起來,永遠不想起來,仿佛隻有這樣,自己才會有殘存的意識去麵對接下來的一切。可四肢,卻好像受到蠱惑般,不受大腦控製的,在那兩個字的命令聲中,掙紮著站了起來,站在了這個男人麵前。
正在這時,被刷子砸到的李媽媽,怒氣衝衝的趕到了。
“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來弟的臉龐頓時紅腫一片。
“你這小臭蹄子,故意的是不是?誠心的是不是?”李媽媽嘴裏一邊叫罵著,一邊伸出左手去抓來弟的頭發,待抓牢了,一把將還在呆滯狀態的來弟拖拽到身前,右手則狠拍在她的頭上,臉上,身上。連腳下也沒閑著,死命的踢著來弟的小腿。
疼痛,排山倒海般的襲來,眼前事物一陣陣的眩暈變色,都蒙上了一層淡黃色。再下一刻,來弟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那塊躺在地上的抹布,任人踐踏揉捏,對落在身上的拳打腳踢,已感覺不到絲毫痛感。
對麵的男人,轉身離去,並未多言,站在其身後的嫵媚女子向來弟輕掃了一眼,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隨手關了房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打罵還在繼續,走廊上看熱鬧的眾人,也沒了興致,見時間還早,便紛紛回房繼續睡了。
而李媽媽的怒氣並沒有因此減少分毫,她已經從地上撿起了那把罪魁禍首的笤帚,繼續咒罵著向來弟身上胡亂抽打。
她邊打邊罵,抓著來弟的頭發把她拖下了二樓。
剛走到門口,就遇上了聞訊趕來的妓院老板娘戴子芳。
因來的匆忙,她隻用一枚金玉發簪將長發鬆鬆挽起,幾縷鬆散的發絲調皮的垂落在耳邊,雖說是未施粉黛,卻仍舊風情萬種不減分毫。
“這是怎麼了?”此刻的戴子芳可顧不得那麼多,她緊皺著眉頭,一臉焦慮之色。
在那人驚醒怒喝,眾人騷動之時,便有下人前去通報她,可看眼前的狀況,似乎自己還是晚來了一步。那人,可是自己的財神爺保命符,得罪不得,怠慢不得啊。
她越想越覺心焦,一把扯住還在不停揮舞著胳膊抽打手中丫頭的李媽媽,急聲問道:“到底怎麼了?”
李媽媽一怔,剛要開口回話。
“夠了!”樓上那人傳來一聲喝令。
主仆二人相視一眼,不敢再多言語。轉眼瞧向李媽媽手中的小丫頭,隻見她發絲散亂,眼神飄忽,臉上還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似是病了。
李媽媽一鬆手,她便失了依托,癱軟的跌坐在地上。
戴子芳稍一思量,便對身後的小廝吩咐到:“去,把她拖到柴房。”
戴子芳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疾走而去,李媽媽見狀,連忙跟上,又似有不甘的回頭瞅了一眼那正被小廝架起的來弟,才恨恨的扭頭走了。
戴子芳回到自己的住處,聽李媽媽細細的描述完當時的情景,思量一番,最終放下心來:還好,看樣子無甚大礙,杜文笙並未動怒。至於那個闖禍的丫頭,就先關在柴房讓她好好反省一下。想罷,便不再理會。
來弟在這陰冷黑暗的柴房裏已經呆了一天,滴水未進顆粒未沾,身上高燒不退,身體,沉重的連動下手指都費勁。
直到夜晚,夜深人靜,朦朧中,似有人打開門栓,悄悄的溜了進來。來弟轉過頭,看到來人的身影,心裏一暖,再一酸,委屈的淚水,就再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