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武術,但健身。一直以為他救我時淩厲的殺伐是因為習武,後來明白不過是身手矯健而已,有如此年華青壯的猛男相伴,我偶爾也會胡思亂想,唯一奇怪的是:他一直不覬覦我的酮體,而且對花前月下之事完全不曉。這倒成了我一大樂趣,言語撩撥之時他常常低頭不語,臉稍紅,表情疑惑。終於有一天,我在洗澡時撞見了他,我呆呆的驚詫無措,在是否以身相許的選擇中左右為難,他卻對眼前碧玉無暇的瑰寶視而不見,隻一瞬便不再看我,放下斧子和木柴轉身而出。自此後回來進門前或咳嗽跺腳或撣身蹭鞋,略作磨蹭再進,兩下肚明心照不宣,於是開門也成了我寥寥無幾的義務之一,但就是從沒聽過他敲門。
求仁得仁,脫離高效繁雜的信息社會後這般淳樸的生活正是曾幾何時夢寐以求的理想狀態,我心甚安。
整個冬天就這樣過去了,眼見得積雪開花,天地萌動,我思忖著是否搬進別墅裏住的時候,他拿著把叉子進來說:“走,開江去。”
我穿戴好,披上絕世珍寶鴉羽披風——這是無數晚餐的副產品——接過叉子,隨他跋涉到幾公裏外的小河邊。說是小河,也有幾十米寬,積冰上風刮絲雪好似萬千白毛。
很意外,有人已經在等候了,我不知道城裏的境況如何,不過鄉下似乎沒受多大影響,幾個莊稼漢模樣的人帶著掀叉線網聚在一起,抱著膀子雙手藏在袖口裏,不遠處幾個女人帶著群到處亂跑的孩子圍著一桶火取暖。
“晃兒,那是你媳婦啊,咋沒聽說過你成家。”他們應該認識嚴亦晃,但似乎不知道我的存在,見他帶著我來自然好奇,而我的打扮與這冰天雪地裏的景致又格格不入。如果他說我是他媳婦,我至少會裝裝樣子。
“不是,我姐。”要是這樣他又該怎麼解釋我跟他長的一點都不像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人沒問這個,跟我點點頭寒暄幾句就打發到婦孺堆裏。似乎並未在意我。
孩子們圍著我的鴉羽大氅問這問那,婦人們嘮著家常,從她們的嘴裏我知道城市裏已經恢複秩序,但還有些地方處在混亂狀態,有個叫“餘生”的組織在和臨時政府作對,雙方割據了城市大部分疆土,然而還有很多小範圍的勢力從中遊走,不過他們都隻想在這天災人禍中自保而已。
打聽之下才知道,災難是全球性的,從那一天開始,無論你走到哪情況都大同小異:一切電子設備燒毀,廣播電視互聯網甚至手機信號都形影全無,生產力回複為明清時期,各地在軍隊結成的軍閥和臨時政府的控製下維持著艱難的平靜,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挨過這個冬天的。
我對鑿冰取魚一竅不通,風比前幾日和緩了許多,仍吹的我腦門冰涼。柔美的留海並沒什麼保暖能力。
中午時分,女人們吃飯時分我兩塊玉米麵餅,粗糙焦黃的餅子吃起來如珍饈美味,顯然油鹽不缺。
那張兩三個人才能抬動的大網瞬乎間不見了,男人們分成兩撥,順著幾條看不見的線遊走,嚴亦晃和一位長者站在冰麵中,指指點點聽不到說些什麼。許久。他歸入其中一夥人裏拽起了繩索。隨著兩隊人漸漸合攏,整張網從事先開鑿的大冰眼中緩緩爬出來,網裏帶著尚兀自冒著蒸汽的魚群,它們不知道自己命數將盡,歡悅的隨處騰挪,很快被眾人掀到一旁的冰麵上,有人用鍬鏟舀水澆魚,另一些人快速收拾起寶貴的漁網,不使其凍結於冰麵。
收獲頗豐,種類繁多的各色鮮魚有的我都叫不出名字,日觸地平線時我們分到的魚有二十幾條,根本沒辦法拿。我隻好忍痛割愛,把鴉羽大氅鋪在地上,裝滿魚拉著走。好在雪實路滑,對寶貝披風損傷不大。
看著他一步步拖動收獲,再看看足夠大半個月食用的美味,我不禁喜上眉梢,嬉皮笑臉的打趣,然而他說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