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寫字換來衣食無憂(1 / 2)

教張正權學畫的另一位老師就是二哥張善孖。二哥也是在母親的啟蒙下學習繪畫的,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近30歲了,繪畫水平日益提高,漸漸母親那種手工藝人的水平已經無法再滿足他的需求了。

內江也找不出什麼繪畫高手,於是勤奮好學的張善孖就約了兩個愛好繪畫的朋友,到百裏之外的資中縣拜了有名的民間畫家楊春梯老先生為師。

張善孖在名師的指點下,進步很快,十餘年後成為了國內有名的大畫家。但在二哥學習的時候,他也沒有忘記喜歡繪畫的八弟。

大哥早逝,家中兄弟以二哥為長。二哥比張正權大很多,再加上平日不苟言笑,做事穩重,因此兄弟們在尊敬他的同時也很畏懼他。

但二哥一直很喜歡小正權,隻要有空,他總會把八弟叫到身邊,輔導他練習白描,尤其是花鳥和工筆人物。而二哥作畫的時候,小正權也常常在旁邊為二哥端墨鋪紙,或者趴在旁邊出神地看。二哥會一邊畫,一邊為他講解用筆、用墨、用色等技法。

有一次,二哥與幾個朋友又聚到了閣樓上作畫。小正權則在旁邊幫著研墨。當時二哥正在畫一棵青鬆,桌上鋪著一塊原來是門簾的藍色布。

畫著畫著,二哥手提著畫紙兩角想往上提一提,小正權也趕緊幫忙,但不小心把筆洗給弄翻了,墨水濕透了桌布,又在畫紙上浸黑了一大團。

二哥這下不高興了,站起身來,用手攏著頦下的胡須,兩眼盯著八弟正想訓斥他幾句。

正權做錯了事,自覺地低下頭來,他眼光落在那塊汙處,突然大聲叫起來:“雲彩,雲彩!二哥,你看,它是一團雲!”

二哥被他那副樣子弄得哭笑不得,他收回眼光,看畫上的水跡:原來,筆洗裏的水不是純正的濃墨,而是濃淡相間的墨水,浸到紙上,在鬆枝的兩側剛好造成了似雲像霧的一種感覺。

二哥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旁邊興奮不已的八弟,沒有說話,但心裏不由想:“八弟的想象力還蠻豐富的。”

其實在小正權心中,更親切隨和些的還是大姐瓊枝。

當小正權10歲多的時候,他常常會自己跑到城隍廟的書攤上,買來一些繡像的《三國演義》《封神榜》之類的小說。不僅是那些小說使他著迷,小說裏那些人物繡像畫更使他愛不釋手。他先是拿薄紙蒙著描,後來就照著畫,那些披著盔甲的武將和搖著羽扇的軍師,讓他畫著畫著都忘了吃飯。

有一天,他低著頭畫得正起勁,沒有注意到大姐悄悄來到了他身後。

看了一會,大姐笑了:“八弟,男人的臉不能畫成這麼圓的,要有棱角才威武啊!喏,貂蟬的肩膀也不能這麼平啊,女子的肩與男人是不一樣的,要斜一些。”

“為什麼要斜一些?”

“你想啊,女人不用常挑擔子,肩膀自然是斜的。那樣不是更美嗎?”

大姐親切、隨和、通俗的講解,讓小小的正權一聽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正權的童年就伴隨著花鳥蟲魚和人物肖像不知不覺地過去了,走進了少年。

1911年,張正權12歲了,正是農曆辛亥年。這正是中國發生激烈變革的一年,隨著震驚中外的廣州起義的爆發,連小小的內江縣城也動蕩起來。

張正權的表叔喻培倫,就是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之一。起義失敗後,他的弟弟喻培棣與一些戰友們回到內江繼續進行革命活動。

這時,有一個驚人的消息把正權震撼了:一向安分守己、為人敬重的二哥竟然參加了革命活動,上街演講,發起並成立了內江保路同誌協會。

母親急得要死,不住嘴地嘮叨:“你看你二哥喲,跑去犯這種滿門抄斬的罪行,將來咱們全家都要受他連累。”

但是母親卻不敢當著二哥的麵嘮叨。因為二哥幾句義正詞嚴的道理一擺,她就沒有話講了。

二哥一出去,母親就又在正權和九弟麵前嘮叨:“在家裏畫你的畫,讀你的書,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你的事。八兒,你們可別學你二哥這樣啊!”

動蕩的局勢並沒有過去,南方以孫中山為首的同盟會又開始了活動,官府貼出告示,要求各家各戶派出壯丁組織操練。正權的三哥被派了去,穿上“勇”字衫,頭上紮著英雄結,拿著大刀、長矛在校場上操練。正權他們每天都跑去看。

隨後,為了防止革命軍攻打縣城,正權他們這些十一二歲的孩子也被派去頂替大人守夜。三更天一聲炮響,城門關嚴,孩子們就手拿劈柴的彎刀,一塊兒守在千斤閘後麵,但緊張過一會兒之後,他們就會圍攏在老更夫的身邊,聽他講薑太公到諸葛亮,後來又變成了劉伯溫,不知不覺天就亮了,然後每人領10文錢回家。

張正權心裏一直疑惑:像二哥這樣的人也成了革命黨,看來革命黨也並不像人們說的那樣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