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這些汙穢之物的前麵,靜靜的沉默了一會,終於,仿佛下定了莫大的決心,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這些黃褐色的汙物裏前進,心裏大為震撼。

這個世界的人們,生活作風如此肮髒狂野麼?

他有心想欺騙自己,這些不是糞便,可能是一些特產之類的什麼。

隻是有些臭而已。

但下一秒,他前麵一棟房子的門忽然打開,一個肥胖的婦人雙手提著糞便桶用力一潑。

一桶無比新鮮的糞便就這樣落在了道路上。

屎尿齊飛。

像下了一場雨。

林文愣在了原地。

他慶幸自己走的沒有很快。

婦人潑完,目光謹慎的掃了一眼四周,最後落在林文身上。

“喂——”

林文朝她打招呼,但話音未落,隻聽見嘭的一聲,房門被用力的關上。

對方似乎沒有一絲一毫想和他溝通的意思。

這下難了。

林文環顧四周,這裏的人似乎都不太友善。

那他應該去哪找好心人?

他覺得自己有些陷在這裏了。

所幸,路上的人雖然很少,但並非沒有。

一個搖搖晃晃的男人仿佛像沒看到林文似的,從他身邊經過。

林文心裏一緊,伸出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你好——”

他的手掌剛剛落下,話還沒說完,男人忽然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嘭的一聲一頭栽進路麵的汙物裏。

變化太過突然,林文甚至來不及反應,隻能探出腳碰了碰倒下的男人。

沒有反應。

腳上更用力了些,他把男人踢翻過來,終於看見男人的麵容。

果然。

他死了。

又是黑疫。

男人的臉上紫黑一片,一顆碩大的紫黑色腫瘤從衣領下露出形狀。

這顆瘤子在男人摔倒的時候破了,裏麵紫黑色的膿液和地麵上黃褐色的汙物混在一起,看的人眉頭直皺。

林文心想他已經知道了鎮子裏這股腐臭味的真正來源了。

他收回腳,再次看向四周,看著路上。

視野中僅有的路人,幾乎都是像男人這樣搖搖晃晃走路的人。

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和地麵上的那些糞便親密的融為一體。

但沒人在乎。

這隻不過是這座鎮子日常的不能再日常的一幕。

一件事情,發生了太多次,隻會讓人麻木,不管是對於別人還是對於自己。

絕望已經在這座腐臭的鎮子裏醞釀發酵了足足七年之久。

看著他們搖搖晃晃的步伐和彌漫在這裏的死氣,林文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句話,簡直就是對於這些黑疫病人的最好寫照。

他想,屍體在移動。

林文看的有些麻木了。

他甩了甩腦袋,決心不再去看路上那些行將死去的黑疫病人。

但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清澈的孩童笑聲。

他猛然回頭看去。

一群天真稚嫩的孩童,正在路上互相追逐,鬧著笑著朝他這裏跑來,生氣十足!

林文忍不住駐足觀看。

這可能是他來到這裏第一次看到的,能算做正常的景象了。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永遠天真。

林文心底一暖,耳邊傳來清脆稚嫩的歌聲。

他們一邊追逐,嘴裏一邊唱著兒歌。

林文認真的豎起耳朵,想要聽清他們在哼些什麼。

等到那些孩子奔跑追逐著離得近了,林文才終於聽清他們的歌聲。

但他的眉頭,卻愈發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