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前言(1)(1 / 3)

我和約翰·博格的第一次見麵是在2009年,地點是他在賓夕法尼亞州莫爾文市的辦公室。此前,我曾在電視上見過他幾次,也曾在某個會議上聆聽過這位先鋒基金創始人的演講,但從沒有跟他麵對麵地交談過。因此,我心裏有點忐忑不安。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和傳奇人物麵對麵地交流。作為博格的傳記作者,我不得不一五一十地交代他那些或許並不光鮮的一麵,還原偉人光環背後的真實故事,這也正是我的職責所在。不過,作為華爾街曆史上股東民主製最堅定的倡導者,博格專製的個性和無法容忍異議的特點早已是盡人皆知。

沒錯,就是這位怒斥“美國企業界已淪為獨裁之地…首席執行官權力無邊”1的人,在第一次接受我的采訪時直言不諱地這樣說道:“如果有人說我在管理先鋒基金的時候是個獨裁者,我會告訴他:‘這話一點兒沒錯!’”

所有這些無疑深深地引發了我的興趣。對性格複雜、時常自相矛盾的博格,用一個已經被用濫的詞來形容他非常貼切—獨行俠。我覺得在很多方麵都能從他身上看到先父的影子。比如,他們都成長於大蕭條時代的蘇格蘭裔美國家庭;他們出生時都衣食無憂,然後又經曆了一無所有;他們的父親都沒有盡到家庭責任,導致他們不得不在很小的時候就擔負起家庭重擔。當然,我不會誇大其詞地講述博格的人生經曆,我父親和他也有著很多不同之處—他可沒上過布萊爾學院或普林斯頓大學,也沒有建立過全球最大的共同基金公司。

盡管如此,這些相似之處足以讓我感到興趣盎然並暗自吃驚。於是,我便踏上了前往莫爾文的行程,準備和這個大名鼎鼎的“吝嗇鬼”基金公司總裁暢談一番。因為囊中羞澀,我放棄了飛行之旅,轉而乘坐長達七個小時的美鐵(Amtrak),火車從匹茲堡出發。後來,我告訴博格自己也體驗了一把“先鋒式的出行方式”。

列車飛馳在匹茲堡市的荒郊野外,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雨霧。看著擺在膝蓋上的戴爾電腦和厚厚一疊關於博格的新聞報道,我感覺自己就像追尋庫爾茨(Kurtz)前往剛果的馬洛(Marlowe)一樣,希望能在華爾街的“黑暗之心”中找到理性的聲音,但令人擔心的是,當我最後終於找到博格時,卻聽到他在氣喘籲籲地呼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由於火車無法直達莫爾文市,我又沒錢打出租車,於是隻好麻煩住在附近的嶽父母開車到埃克斯頓車站接我。在先鋒公司的產業園內,汽車沿著曲折的小路一直前行,路上經過了好幾個檢查站,這讓我越發地感到不安了。終於,車子在布滿林蔭的先鋒大道盡頭停下,這裏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個人跡罕至的軍事基地,而不是那種現代化的到處彰顯出金融智慧的氣派樓宇。盡管先鋒公司的資產已經高達1.4萬億美元,但他們的保安隻是最近才開始配槍工作,至於要防範什麼我就一無所知了。先鋒公司把總部設在這裏似乎有些奇怪,這裏最有名的似乎隻有安曼教派的小甜餅和普魯士王大型購物中心。

自從1999年被迫從先鋒公司董事會主席職位退休之後,博格已經不再在C座辦公了。他現在的職務是博格金融研究中心的名義總裁,辦公室在勝利大廈,和法務部在同一個樓層。從勝利大廈可以俯瞰整個先鋒創業園的主廣場,廣場中央豎立著一座博格的青銅雕像。對於此情此景,博格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老實說我挺喜歡這樣。這裏不對著停車場,從這兒望出去,可以看到我自己的雕像,看到公司員工走來走去,這讓我感到自己仍是這裏的一分子。”

似乎是害怕大家忘記,博格的辦公室存在的目的就是要提醒他仍是先鋒公司的一部分。在他的辦公室裏,到處是各種榮譽、獎勵和先鋒公司的大事記。

在辦公室一角,堆著厚厚一摞博格出版的作品,旁邊有一幅寫著“約翰·博格競選總統”的宣傳畫,上麵是一張顏色豔俗的博格全身照,照片上的他站在美國國旗前麵,一臉自信的微笑。此外,房間裏還掛著博格的幾張榮譽學位,以及和美國總統比爾·克林頓與喬治W.布什的合影(其中的W被故意省略了)。在窗戶旁邊豎立著一個三腳架,上麵是一架長筒小型望遠鏡,我猜大概是他用來觀察亦敵亦友的對手傑克·布裏南的室外活動的。實際上,自從布裏南接替博格擔任先鋒公司首席執行官之後,兩人的關係就開始急轉直下,甚至到了互相不說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