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娘，該起了。媽媽說今天有重要客人，不得怠慢。”小環甜美卻冷淡疏遠的聲音突然響起，我不耐地翻了個身嗔道：“不見！”
小環的聲音更加冷淡，帶著不易察覺的嘲諷：“聽說是個有名的才子，點名要見你。媽媽說了，隻要你把他伺候得舒坦了，說不定人家一高興舞文弄墨一下，咱百花樓的生意就源源不斷了。”
錦袖下指關節握到發白，我坐起身半倚在美人靠上，左手支著下巴斜睨了她一眼，狀似回憶：“小環，及笄禮那天，你希望誰是你的客人？”
不用回頭也能猜到她發青的臉色，我不由嗤笑：“別以為有點姿色就可以不長眼睛了！想在這百花樓立足，姿色並不是一切，最重要的——是客人，和媽媽。你麼——”纖細透白的食指極具美感地搖了搖，語音輕柔：“還太嫩。”
語畢慵懶地起身開始梳洗打扮，房間裏靜到隻剩下小環壓抑的喘息。
出門前，我回頭歉然地笑了一下道：“看我這記性，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及笄禮那天我不能給你主持了呢，司徒公子邀我去醉仙樓一聚，還對我說——不、見、不、散。”
此話一出，小環漂亮的大眼睛裏已滿是不加掩飾的憎惡與仇恨。
小環真的是太嫩太單純。
既然入了這煙花柳巷，就該斷那些妄念！在司徒的眼睛裏，我看到的除了迷戀，就是鄙夷。
酥手輕輕劃過精致的雕花木欄，發絲和豔麗的絲簾相互調戲，蓮步輕移，落在軟木地板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這條路我已走了20年，就算是閉著眼睛也不會給磕著絆著。
從10歲進了百花樓，我的人生似乎就是在這條通往“佳人笑”的路上走過。從開始給小姐們做侍婢，到後來獨自應對形形□□的客人。
一頭是賣笑之地，另一頭是囚困之所，路的兩頭從來都不是我期望的終點。而我，一直無法從這條路掙脫。
進了裝修華美“佳人笑”，老鴇和那個什麼才子已經候著了。
背對著才子冷著臉聽完老鴇的叮囑，再轉身的時候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微笑。
才子臉色微赧，起身拱手道：“早聞容姑娘美若天仙，江某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真是天下無雙。尤其是這額心的蓮花胎記，生得巧，生得妙！”
我掩唇輕笑，適時地謙虛回應：“公子說笑，不過是年老色衰的人罷了。難得還能入了公子的慧眼。”
這個江才子就像以前所有的客人一樣，用一種近乎恩賜的態度沉迷於女人的溫柔鄉，無趣又令人生厭。在我們這種閱人無數的煙花女子看來，不過是一種說話沒勁床上更沒勁的雄性。
他們看不起我們，卻不知道我們也看不起他們。
一番雲雨之後，江才子累得沉沉睡去。
小環進來扶我去做清洗，帶著滿臉不加掩飾的嘲諷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