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靠在她身上,手指滑過她鎖骨間殷紅的守宮砂,笑得媚態橫生:“再過兩天,它就不見了呢。若是姓江的這種人倒好,規規矩矩不會怎麼弄痛你。但如果被配給什麼五大三粗的人哪,嘖嘖嘖,估計我得自己照顧自己一段時日了。”
眼瞧著小環緊咬下唇一臉羞恥的樣子,我的話於柔媚中更顯惡毒:“那也不失為一種曆練。畢竟你將來還要應付各種其他的男人,早點鍛煉鍛煉身體……更好不是嗎?”
小環的臉已徹底沒了血色,扶著我的手更是止不住地顫抖。
前腳踏出門檻,我回頭瞥了眼睡得香甜的江才子,忍不住在心底嘲諷。
結果,就算有了肌膚之親,我都記不住你的樣子和名字呢。
不過做我們這行的,總該是要學會忘記的。忘記昨天的絕望,忘記今天的肮髒,不然,就會變得輕賤自己的身體……和生命。
兩天後,百花樓為新一批處子舉行了及笄禮。
那一天,我和小環思慕的司徒公子在醉仙樓互相恭維,在他的府邸共享雲雨之歡。
那一天,小環的初次被賣給一個老氣橫秋的員外。
那一天,老鴇又是賺了個盆缽滿金。
那一天,不少男人在百花樓一擲千金。
那一夜,我躺在司徒的身側,在心裏默默祝福自己——
容華,今天是你的生辰,要開心啊。
又一個十年過去的時候,曾經青澀傲慢的小環成了百花樓新的頭牌,曾經風華覺得的容華已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出,成了一個商人的小妾。
由於未曾替那商人產下一子一女,我的待遇幾乎可以用慘絕人寰來形容,漸漸地也和普通的丫頭仆役沒了什麼不同。
時間淡化了人人為之傾倒的絕色容姿,老去的我讓商人,唔,也就是我的丈夫,讓他產生了厭棄的情愫。就像是欣喜地從古董店裏買到自以為的美玉,結果卻發現隻是塊普通的石頭,讓人失落失望並憤怒。
我對他的這種深不以為然。
若是我還有油水可榨,老鴇真的願意把我輕易地賣出去?
讓我感到神奇的是,雖然商人啊妻妾啊仆役啊都對我很差,但我反而是活得最久的那個。
活著感受他們越來越差的態度,活著感受自己的衰老,活著感受自己的風光不再。
大概是在85歲的時候吧,我凍死在了自己的小草屋裏。
迷迷糊糊的時候,我仿佛聽到了一個聲音,端莊而嚴肅,好像在說:
“俗塵雲生,歲老則力衰,且色身枯朽,盛年韶華不複。此為老苦,可有體悟?”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嗤笑了一聲:“若是那種盛年之日,我倒希望能有多老便有多老。”
接著便是一陣悠長的歎息。
“蓮神,輪回還在繼續。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