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對於夏青槐來說異常艱難的抉擇,一邊是他想做的事,想過的日子,一邊是他應該做的事,應該履行的責任,一邊是一路相伴的女友,一邊是死得不明不白的父親,一邊是感情,一邊是理智,兩股不同的巨大力量在他腦海裏劇烈地碰撞著,其實他不知道,這兩個方麵正用一種他所不知道的方式早已經和諧地統一在了一起。要將自己的希望狠心殺死,要和愛得正濃的情人分別,還要徹底地斬斷所有希望,他心如刀割。
範安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沉沉地看著他掙紮,想了好久才說:“夏先生你是不是猶豫什麼,其實陸先生寫這份合約的時候跟我提過,就算他隻有一個獨生女,也還是嫁給你,你不用擔心他會逼你入贅的問題,你們將來的第一個孩子姓夏,第二個孩子姓陸就好,如果你們還想生,都姓夏,這是陸先生親口說的。”
“陸湛說的話能信嗎?”他嗤笑。
“所有的人都知道,陸先生說話一言九鼎,從不會騙誰的。”範安東輕輕地搖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傻笑,現在的年輕人,自己真是搞不懂,那麼簡單的事,根本就是陸先生在替他掃清掌管八珍堂的一切障礙,而且被他罵得狗都不如還願意成全他和自己的女兒,已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不管是為了湯譜還是女人,他還有什麼可糾結的呢?
兩個人各懷心事,沉默著對坐,一言不發,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日頭偏西,夏青槐的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全是震動,敲得桌子直響,他一通也沒接,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最終落筆的那一刻,他悵然若失,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隻覺一陣陰冷,再看範安東,也提不起精神,怔怔地看著那份文件,好像很陌生的樣子,他站起來,範安東這才也跟著站起來,低聲說:“夏先生,明天早上九點,秦剛會去你樓下接你,我們這邊會通知董事局開會,正式由陸先生把你介紹給大家。”
“不是說陸湛不在國內嗎?”他怒。
範安東忙解釋:“視頻會。”
他將手插在褲袋裏,拉開門,快步走出去。
電話又響了,震得他的大腿麻酥酥的。
他拿出來,是她打來的。
猶豫了一下,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輕輕地掛斷了電話。
自己主動掛斷的電話,內心卻是相當不舍,但理智又警告他,現在必須徹底清醒過來,那些甜蜜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他既然已經答應娶陸辰星,就不能再耽誤她,她是個好女孩兒,值得被認真地好好地對待,他這樣自私的男人,配不上她。
電話固執地又一次響起來,這次是胖子。他沉沉地歎氣,然後接起來,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太好了!你還活著!我以為陸湛圖財害命了呢!我們現在就在八珍堂樓下!你在幾樓?我們上來救你!”以胖子那種直來直去的想法,跑到八珍堂去圍堵一點兒也不奇怪,周圍鬧哄哄的,他忙問,“你們在幹什麼?”
“和這裏的保安打架!他們不讓我們進去!豈有此理,關著你還不讓我們進去!翻了天了還!”胖子一邊嚷嚷著,一邊又對著遠處罵:“畜生!打你爹呢!今天我讓你死!”
“快住手!我不在那裏!現在很安全,你趕快讓人都回去!不然的話,我得到公安局接你們去了!”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
“啊?這個陸湛真是夠狡猾的!居然把你給藏起來了!”胖子嚷嚷道,“他們做了那麼多齷齪的事!我們砸他一通稀巴爛,也替你出口氣,這事兒你別管了!我豁出去蹲兩天班房,也要替你除了這口惡氣!”
“行了!”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他吼道,“打架能解決什麼問題!都回來吧!從明天開始,那個地方我說了算!你現在砸爛它,還是得明天我來收拾殘局!”
胖子愣了一下,大聲吼道:“住手!”然後又呆呆地問,“是不是他們同意賠你東西了,還順帶著把這幾年的租金也都還給你了?”
“陸湛把爛攤子給我了。”他嗤笑一聲,“快回來吧!我現在還有事要做,你陪我一起過去吧。”
“去哪兒?”胖子不等他回答就說,“好,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我想,去找小凡。”他揚起頭,吐出一口氣,“你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