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覺得悲哀,所以毫無預兆地下去了傾盆大雨,她隻穿著一條薄薄的家具連衣裙,刺骨的冷,邁步輕輕走進雨裏,隻一秒鍾立刻就全身濕透了,站在她身後的胖子猶豫了一秒鍾,忽然轉身回去了。
夏青槐站在陽台上,看到她走進雨裏,回頭卻看到若無其事的胖子走回來,打開電視悠閑地看著,走過去將遙控器從他手上搶過來砸在地上,又吼:“我讓你送她回家,你沒聽到嗎?”
“我不去。”胖子搖搖頭,“反正你不要她了,她也就不再是我弟妹,所有的事也就跟我沒有關係了。你不就是要讓她徹底對你死心嗎?我算看明白了,想甩掉她又怕她被別的男人騙,所以用那麼絕情的辦法讓她明白,這個沒問題,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今天室外溫度隻有兩度,她隻穿了一件單衣,光著腳,你真會挑時間,天助你也,你就放心吧!管她重感冒肺炎還是在大街上被人強暴,不是都跟你分手了嗎?跟你也沒有關係了!”
“你這個混蛋!”夏青槐焦灼地在原地來回踱步。
“比你差遠了,又不是我甩了她,我又不關心她,幹嘛要我送她回家?”胖子拖著胖乎乎的身體跪在地上,撿起遙控器,若無其事地換台,不抬頭看他一眼,嘖嘖地說,“想想沒有小凡,日子也是蠻舒服的,至少沒有人在我的事情上說話,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做錯都沒有人管,太自由了!還有,每天都可以在外麵下館子,不必回家吃飯,還被人使喚,依依也可以不必洗碗了,就連逢年過節都可以少準備些東西,我真是太開心了。”
夏青槐再也站不住了,拉開門不停地按電梯。
胖子手裏拿著遙控器,站在門口嚷嚷:“有本事別去!剛剛說得那麼熱鬧,現在又心軟,還不是擔心人家!你這是損人不利已!”
夏青槐沒有搭理他,跑進電梯。
大雨一直下。
她絲毫不覺得冷,雨滴狠狠地砸在她身上,她光著腳踩在粗糲的鵝卵石路上,搖搖晃晃,發絲真成了黑色的瀑布,雨水沿著發絲激烈奔流,大雨打得她睜不開眼睛,分不清是水還是淚,她不是教徒,但渴望得到救贖,小小苦楚,算是給自己一點交代,下這麼大的雨,街道上空無一人,夜空中全是水汽,全世界都濕漉漉的。
她推開門走出小區,一個熟悉的保安看到了,連忙跑過來將一把黑色的傘遞給她:“夏太太。”
夏太太,真好聽。
她輕輕地搖搖頭,推開他的傘,往路口走。
路上沒有行人,過往的車輛開得很快,她一片茫然,不知所措,隻能光著腳,不停地在人行道上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也不知道要走多久,隻是一直往前走。
有人拉住她。
她回過頭,努力睜開眼睛,是他。
同樣渾身濕透,手裏撐著剛剛保安遞過來的那把黑色的大傘,這麼大的雨,再大的傘也遮不住。
“糟蹋自己給誰看!”他一邊說,一邊將傘塞進她手裏,轉身離開。
她拚命跑著追上他,用顫抖的手將傘還給他。
結果可想而知,他吼道:“你這個女人!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不要你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你還有什麼可期待的?”
她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頰,竭力睜開眼睛看著他的眼睛,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
笑得好不好看她不知道,她隻覺得這一笑很重,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笑泯恩仇的。
“要記得按時吃飯。”她的聲音格外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不要總是加班,做事不要太固執,遇到喜歡的女人,別冷冰冰的,要熱情一點,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包容你的所有。”
他看著她。
她又說:“如果真的想讓我忘了你,就答應我好好照顧好自己,別成天隻想著別人,也多為自己考慮考慮,這樣我就不用記著你了。”
她說到這裏,強忍心疼,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雨太大,他的唇軟綿綿的,冷冰冰的,也濕漉漉的,完全不真實的感覺,從一開始就是她主動吻他,現在離開也該由她來終結。
現在,他和她之間唯一的聯係就是這把傘,他握住了傘尖,她握住傘柄,那些甜蜜的時光中,誰又能想到,他和她之前最終會有這麼一天,她和他之間會有一把傘的距離,再也無法逾越。
她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自己現在不是和他在這樣的冷雨夜分手,而是在浪漫的雨中漫步,如果,她不是陸辰星,他不是夏青槐,如果,沒有那麼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