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開口和許燕妮談價錢,心裏其實也有別的考慮,如果貿貿然在許燕妮麵前開口,難免消息走漏,那個內鬼現在確定會謹小慎微,如果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一定會破壞夏青槐那種出其不意的戰術,她也曾經站在那個位子,但除了焦頭爛額,基本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他是怎麼想出那麼絕的辦法,她不知道,但她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會對內鬼的事置之不理。
那個內鬼專門在要命的時候出狠招,是不能姑息的,可是除掉一個內鬼容易,要把內鬼在公司盤根錯節的勢力全都救出來,這個內鬼隻找到這次試圖漁翁得利的神秘人的關鍵,她不能輕舉妄動。
既然已經交給了夏青槐,就該由他來統籌。
許燕妮走了之後,她給吳廷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能聽到夏青槐的聲音,他正交代什麼,她一下子血液上湧,全都擠在腦袋裏,這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這種想念卻又拚命壓抑的感覺,徹底被電話中聽到的聲音打敗,她忽然意識到,不管如何抵抗,她還是很愛他。
痛。
好在吳廷從裏麵走出去,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周圍已是一片安靜。
“陸小姐!陸小姐?”吳廷不知道在電話裏叫了她幾聲,好長時間沒有聽到她回答,聲調都變了。
她回過神來,輕輕地說:“我在,有事嗎?你說吧。”
“額。”吳廷顯得有些糊塗,想了一會兒才提醒她說,“陸小姐,是你給我打電話的。”
“啊。”她有些混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對不起,我給忘了,我就想問問,我之前放在爸爸辦公室裏的那個玻璃球,你能不能幫我拿回來?”
她的幸運球,十歲那年九嬸買菜她在路邊買的,透明的小球,裏麵還有藍色的水波形花紋,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原因,從那以後就一直就覺得很幸運,去的時候帶著,走的時候病得昏昏沉沉,就給忘記了。爸爸的辦公室很大,她隨手放在底腳抽屜裏。
“那個。”吳廷笑了笑,“正在夏先生手上,這幾天都放在他桌上,那幾天可能太閑了,一直拿著把玩,我如果拿走了,他可能會找。”
她幽幽地吐出一口氣,笑道:“那就算了吧。”如果那個玻璃球真能帶給人幸運的話,給他最好,她隻擔心因為太廉價被清潔大嬸丟掉。
“要不這樣吧,我待會兒去給他買一個換出來給你。”吳廷笑。
她說:“那種東西你永遠找不到一模一樣的,就放那兒吧。”
“對了,你什麼時候走?”吳廷有些為難地說,“秦剛這幾天都很忙,跟著夏先生東奔西跑的,周末也不閑,隻怕沒時間送你去機場,你提前告訴我一聲,我過來送你。”
“吳先生,夏先生找你。”有人在旁邊說話。
她便笑道:“你忙去吧,我會告訴你的。”
知道吳廷的性格,如果直接拒絕會多出很多事,不如順著他先答應著,反正他那麼忙,一轉臉就忘了。
“好,那我先去忙了。”吳廷掛斷電話。
她的思緒再不平靜,內心翻江倒海,愛情裏有兩大悲哀,還在一起就沒有愛,還沒愛完就不在一起,後者比前者更痛,被硬生生撕裂的感覺。
九嬸跑進來,兩手全是醬汁,張口就問:“你讓小南出去買什麼麵?不是說好半個小時以後的出租車送你去機場,他現在就在那邊堵車,別說半個小時,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這不是折騰人嗎?”
她笑了笑:“就是故意讓他出去的,我想自己走。”
“東西我都給你寄過去,到時候要記得好好保管,不夠吃了再給我來電話,聽到沒有?”九嬸看她往房間裏拖出一個小小的隨身行李箱就開始抹眼淚,談一邊抹一邊又接著嘮叨:“自己身體不太好,就不要淋雨,不要隻顧著減肥,該吃的時候還得吃,要不然餓出病來可怎麼辦?我別的都不擔心,就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麵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出門看到的都是洋鬼子,嘰裏咕嚕亂說。”
“九嬸,在法國,我才是洋鬼子。”她忍不住笑起來,“用不著擔心,我有同學,還有很多朋友,另外還要上班,不會寂寞的。”
九嬸撅著嘴的樣子好像個小孩,她用力抱住她:“九嬸,要記得每天都想我,不要對方萌要求太高,不要老是責備雲海哥沒保護好我,我不是他的負擔,他也不欠我的。”
“等著,我送你去!”九嬸摘掉圍裙。
“就這一次開始,九嬸,把我當成個大人。”她笑,推開門,這趟輕裝簡行或許能讓她到達更寧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