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皈依(1)(2 / 2)

初來金剛宗時,納蘭無憂突然染了一場大病,渾身火紅滾燙,昏迷不醒,夢囈不已,滴水未沾地躺了一月後,形如槁屍的他自己站了起來,狂吃海喝一頓,接著又睡了三天三夜,鼾聲如雷,然後才算恢複過來,時至今日,他的身體雖已恢複元氣,但臉色依舊很蒼白,身子又瘦了些,與魁梧強健的獨孤溟水比起來簡直如同紙人一般。獨孤溟水見寺裏的白飯青菜回不上納蘭無憂的神氣,便偷偷從外麵弄來一些葷食給納蘭無憂吃,納蘭無憂一開始拘泥於佛家禁忌,並不敢貪嘴開葷,隻是後來架不住獨孤溟水的利誘挑逗,最終還是破了葷戒,獨孤溟水時常在他吃飽後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兩聲,道:“你既然沒有剃度出家,便是俗家弟子,俗家弟子有什麼忌諱,養好身體再供奉萬佛便是了。”

每當這時,納蘭無憂便會忘記屍王大戰時遺留下的痛苦,開懷大笑兩聲。隻是時候不多,納蘭無憂便會再次陷入無盡的悔恨悲苦中。

每一夜納蘭無憂都會夢見一身藍衣的韓詩詩,有時候被噩夢驚醒,眼眶潮熱的他便焚上檀香,靜坐在床上,低聲誦佛,佛法無邊,納蘭無憂的痛苦便這般被一聲聲佛號衝淡,有的時候,納蘭無憂一坐便是一夜,每逢此時,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進屋子的那一刻,便是納蘭無憂最空靈最歡喜的一刻,那些四大皆空的說辭,在此時已然變成現實,這種感覺,道家靜修者恐怕無幾人能感受到。

納蘭無憂卻不知,就是這短短的一月時間裏,他的靜坐修為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金剛寺弟子,因為獨孤溟水不止一次看到,納蘭無憂在靜坐時,周身已經出現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雍寄大師得知此事後,似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隻是叮囑獨孤溟水過些時候等他身子恢複好些,便教他淨水寶蓮經,獨孤溟水何其聰慧,不用雍寄大師明說,他也明白,納蘭無憂天賦秉異,而且大有慧根,已經修習過道真兩家宗法的他,若再修習佛家宗法,當真不知會有何種造化,雍寄大師自然不肯放過這種機會,了卻夙願也罷,造福蒼生也罷,修成三家大法者,無論是誰也想一睹其風采的。

“師弟餓不餓?”

納蘭無憂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獨孤溟水正站在他身後,左手豎於胸前,手上紫黑佛珠纏繞,右手則背在身後,納蘭無憂仔細嗅了嗅,一股異香飄入鼻孔。

“師兄今日的修習已經完了麼?”納蘭無憂道。

“我的修習哪裏有盡頭,方才問了好幾個師弟才找著你,我想這時候你也該餓了,燒雞就著這菩提果吃,味道最好了。”獨孤溟水說著,盤坐在納蘭無憂身旁,左手紋絲不動,右手燒雞湊到納蘭無憂鼻子跟前,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納蘭無憂歎了一口氣,然後忽然眼睛一亮,驚道:“師兄你為何知道燒雞與菩提果一起吃的味道,莫非你······”

獨孤溟水忽然臉一紅,接著又眨了眨眼,鎮定道:“我隻是猜測而已。”

納蘭無憂嘿嘿一笑,撕下一隻雞腿,一口便吞了大半,含混道:“想不到師兄們盡心守護的地方,竟是這麼一大片綠野,我在這裏尋了半天,也未發現任何異處啊,為何這個地方會是金剛宗的禁地?”

獨孤溟水手中佛珠動了幾下,道:“佛家曆代主持高僧坐化後的舍利盡皆散在此處,你可知道,這裏原本是一片灰黃荒原的。”

納蘭無憂哦了一聲,道:“那些大師們當真是功德無量啊,殊不知他們的舍利,竟然滋養了如此眾多的生命。”

獨孤溟水愣了愣,道:“你難道不覺得可惜麼?”

納蘭無憂同樣愣了愣,道:“可惜什麼?”

“得道高人的舍利,其實是這世間最為珍貴的佛寶,若將他們用於布施萬民,豈不比草草埋沒於地下要好上許多?”獨孤溟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