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靜了靜,問道:“能打嗎?”
劉邦立刻搖頭,說:“不行不行,項羽有四十萬,我還不到十萬,怎麼打!”
張良低頭琢磨了半天,勉強開口道:“看來,也隻好請項伯幫忙去向項羽求情了。”
劉邦急忙問:“你說的這個項伯他在哪裏?你和他關係怎樣?”
張良道:“早年我避居淮北時,項伯被官府追捕,四處逃竄,是我冒死藏匿,他才脫險。如今項伯替項羽管著軍務。今天聽項羽發出攻擊令,項伯知道我在幫您,就偷偷騎了馬從鴻門駐地趕來,想要救 我一命,也算是一種回報吧。項伯現在就在我的營帳裏。”
劉邦小心地問:“他隻說救你,沒提到我嗎?”
張良老實說:“是。他隻說要我隨他悄悄離開,免得明天玉石俱焚。”
劉邦想了想,繼續小心地問:“那,你到我這裏來,項伯他……?”
張良道:“他原本不要我告訴您這個消息。我說,我是奉韓王之令幫沛公打鹹陽的,沛公也是我的朋友。現在性命交關,我若知情不告,無論公情私誼,都無法交代。我們都是江湖中人,當年我幫他項 伯,今天他項伯幫我,都是為朋友間的一個‘義’字,如果此事我不告訴沛公您,那就是我不義了。項伯聽了這話,才肯放我來。他還等著我一起離開呢。”
劉邦心中有數了,他拍拍張良肩膀,斷然道:“兄弟,你不要走,一定要幫我!這件事情要說我劉邦有錯,就算派兵守函穀關那件,也不大。我要做關中王,那是懷王有約在先,怪不到我的頭上。這件 事有誤會。你馬上把項伯請過來,我來解釋。項伯年紀比你大?”
張良點頭。劉邦即道:“那好,我也以兄長相稱。你快去請項伯過來!”
張良依言出帳,不一時又把項伯請來。項伯是一個高高壯壯的中年漢子。
劉邦見到項伯時的那份熱情,足可融化喜馬拉雅山頂峰的萬年積雪。先呼兄長,後敬美酒,問明項伯有個兒子尚未成年,二話不說,一定要把自己不足十歲的獨生女兒許給他做媳婦。如果項伯生的非男 是女,劉邦剛好還有個兒子用得上。總之這門親家是做定了。看看項伯那張臉已被感化得現了笑意,劉邦這才進入正題。
劉邦道:“兄長,小弟我從南陽越武關,千裏跋涉,曆經苦戰,才進入這關中之地。入關後,我是秋毫無犯,查封了皇宮和大小府庫,要原有官吏留守待命。待什麼命?不就是等待項羽將軍率大軍到來 嗎!不錯,小弟是派了兵去守函穀關,可那是為了防止盜匪流竄,為了應付可能的非常事件,現在畢竟還是戰爭時期呀!我劉邦與項羽將軍同在懷王麾下效力,也曾一起作戰,是同生死共患難的交情, 我日日望你們來,眼都望迷糊了,是哪些狗雜種挑撥我與項將軍的關係,還說我要造反稱王!查出這狗日的老子砍他的頭!小弟的這些話,這番耿耿忠心,請兄長一定替我轉達項羽將軍,千萬不要因為 誤會出現兄弟間自己打架的事。我劉邦受點委屈事小,項羽將軍而今是統領天下諸侯軍隊的領袖,如果我們楚軍兄弟自己先打起來,各路諸侯會怎麼想?項羽將軍還會有這麼高的威信嗎?還能服眾嗎? ”
劉邦如此說了一大套,直說得項伯坐不住了,跳起來道:“我得趕緊回去勸項羽侄兒,萬萬不可做此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看,沛公明天清早也到鴻門走一趟,當麵把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劉邦慨然應道:“沒問題,小弟明早一定到鴻門!”
送走項伯,劉邦心事重重。他看著張良,幽幽道:“明早去鴻門,沒問題?”
張良有些心煩意亂,一對秀眼不停地閃動。最後他輕輕搖頭,道:“說不準。我不太了解項羽將軍,隻知道他會打仗。至於去不去鴻門,要是不去,那就得準備打。不想打,那就得去。您說是不是?”
劉邦想不清楚,他覺得頭皮發麻,隻好說:“你說的不會錯。那我們就去!他娘的!”恨恨地就去睡覺,也不知恨的什麼。
次日劉邦、張良起了個大早,忙忙地準備去鴻門會項羽。劉邦自打一睜開眼睛就是無名火高三丈,張良則是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蕭何知道此行非同小可,急忙找來樊噲保駕,又叫夏侯嬰、靳強、紀信 等親信將領,帶了百餘衛士,駕一乘車騎,備幾匹快馬隨行。
鴻門在鹹陽城之東,從霸上走車道過去約四十裏地。荒原無人,路邊時不時竄出個兔子什麼的,驚得馬叫。冰涼涼的風掃得人耳朵鼻子疼得麻,心裏卻活潑潑地直想唱喊它幾句。要在平時,劉邦早唱開 了,今天偏偏板出個死臉,是個人都被嚇著了。百十號人就這麼無聲地走走走,若改穿孝服,就是標準的奔喪隊。
趕到鴻門,恰是早飯剛過。劉邦一行人來到項羽軍寨,樊噲上前通報了,便進寨,往中軍大帳而行。
軍寨營區隱隱有股沉重的殺氣。劉邦這幹人也算是久經沙場了,對別的氣可能沒感覺,但對殺氣卻敏感得像兔子。頓時就見一個個的臉黑下來,下嘴唇都被咬在牙齒中間,有些人的手自己往劍上直湊。
項伯跑出來迎客,樣子很緊張,對劉邦和張良低聲說:“我侄兒那裏已經說通了,就是範增那個老鬼還在喊打。沛公進去了,多說幾句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