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鬱達夫大事記(1)(1 / 3)

鬱達夫的《創造》時代

《創造》季刊的誕生

1920年春天的那次聚會,對於鬱達夫來說,是終生難忘的。

那一年鬱達夫寄宿在日本東京不忍池畔的“池之端”二樓寓所裏,正在東京帝國大學經濟科深造,靠每月五十二元的官費在物價昂貴的大都市裏艱難維生。生活的清貧,更激發了他對畢業後事業的渴望,大腦在不停地醞釀和規劃一件影響他一生的,而且日後在現代文學史以至文化史上也是一件有曆史意義的大事。

中國的新文化運動掀起以來,鬱達夫十分關注國內的新文壇,盡管身居日本,但興趣使然,他與郭沫若、成仿吾等人,在書信往來或者交談中,交流最多的就是關於新文學的話題。漸漸地他們發現,國內的新文藝創作遠不如日本。對於閱讀力非常強的鬱達夫來說,當他在東京、名古屋的圖書館裏飽覽歐美的文學作品後,覺得十分有必要成立一個新文學社團,打造一種純粹的文學雜誌,望能成為中國文學的風向標。

那個春夜,囊中羞澀的鬱達夫和張資平湊得一塊錢,買來橘子,準備在朋友聚會上吃。這場聚會邀請了成仿吾、郭沫若和田漢。首先到會的是成仿吾,他帶著郭沫若關於社團的意見和建議以及書信和詩稿來,三個人就一邊吃橘子一邊討論,待橘子都吃完了,問題也討論完畢,還是沒見田漢的人影,隻好宣告散會。為此,鬱達夫和張資平覺得晦氣,白花了一塊錢,會議竟開成這樣。就在成仿吾離開時,他們氣得指著他那裝有郭沫若書稿的背包,連續用日語罵了幾句髒話。

創造社就是在這場被鬱達夫事後戲稱為“橘子會”的會上初現輪廓。後來,他們又相續召開了幾次會議,參會人員增加了鄭伯奇、穆木天等人,終於決定成立文學社團,委派在“橘子會”上失約的田漢回國尋找合作。

盡管鬱達夫他們詳細規劃好了文學社團組織辦法、雜誌出版、贏利渠道等事項,但現實的困境,遠遠比這些留學生想象的要殘酷得多。他們費盡周折,終於在一年後接到來自上海泰東書局願意合作的消息。大家為此興奮極了,郭沫若和成仿吾不顧畢業考試,立刻乘船前往上海,經過一番交涉商談後,泰東書局才勉強同意與他們合辦一本雜誌。

帶著這點成功和希望,郭沫若立即返回日本與朋友們商談。由於鬱達夫身患嚴重的胃病,正在東京的神田駿河台的杏雲堂醫院治療住院,郭沫若最先找鄭伯奇、穆木天、張鳳舉等人商談雜誌的事,卻討論不出個結果,他隻好去東京找鬱達夫。

在醫院的病房裏,久別重逢的兩人長談到深夜,最後商定雜誌名定為“創造”,意思是“要以創造者的姿態,努力創造一個光明的世界”。暫定出版季刊,等將來稿源充足後,再出月刊或者周刊。那一夜,郭沫若帶來的問題,似乎都得到令人滿意的解答。疾病並未削減鬱達夫的鬥誌,郭沫若後來在回憶中說:“我看見他這種熱情,覺得到東京的目的是已經達到了。”

郭沫若剛走,鬱達夫就提前出院,開始為《創造》運籌帷幄。他通知張資平等社團成員在他的住所開會,會上一致通過社團的出版刊物名叫“創造”,先以季刊形式出版,撰稿任務分發到每個人,趁暑假抓緊創作,暑期結束時交稿。

1921年7月初,郭沫若滿載友人們的祝福,匆匆來到上海,實施《創造》季刊的出版事宜。然而,泰東書局給他們提供的環境和條件並不理想。在編輯所裏,小小的一間房充當臥室兼辦公室,還與一個姓王的編輯合住。上海的7月天氣炎熱,郭沫若每天要看大量稿件,還要應付那些虛偽的人際關係,整天深陷於無聊的應酬中,外加辦事流程瑣碎拖遝,兩個多月過去了,《創造》季刊尚未理出個頭緒來,郭沫若卻已經疲憊不堪。

聯想起出發上海前,鬱達夫的來信中“回到上海去不要為流俗所汙”的告誡,郭沫若發現自己竟陷入了流俗。像他這樣的人,憑現有的能力,想在上海靠文字養家糊口是不現實的,如今隻有趕緊回日本繼續學業,按期拿到文憑,日後肯定不難找工作。而手上這副爛攤子,他能想到的最佳接手人選就是鬱達夫,於是給在日本的鬱達夫寄出一封救援信。

鬱達夫收到郭沫若的來信後決定立即回上海,沒有一絲猶豫。9月初,鬱達夫由東京起航回國,此次回國的心情與以往不同,滿懷“大幹一番事業”的激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心胸開闊,精神振奮。

經過簡單的工作交接後,郭沫若就登上了去日本的輪船,鬱達夫獨自在上海著手《創造》季刊的編輯工作和聯係“創造社叢書”的出版事宜。他似乎從未如此充實而緊張地生活過,每天閱讀大量的稿件,編稿、改稿,與各種人洽談事情,渾身充滿活力,與他在日本常常感到生活無趣、壓抑孤獨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就在郭沫若離開上海不到一個月時間,上海《時事新報》就刊登出《創造》季刊的出版預告:

自文化運動發生後,我國新聞源為一二偶像所壟斷,以致藝術之新興氣運,澌滅將盡,創造社同人奮然興起打破社會因襲,主張藝術獨立,願與天下之無名作家共興起而造成中國未來之國民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