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驍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算將高放原已損毀的經脈再次打通。高放幾乎已經陷入昏迷,一身的汗水將衣衫濕透,麵色慘白,灰敗得嚇人。
慕容驍看著這樣的高放,眉間微蹙著,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沒有使喚下人,慕容驍親自將高放送回房中。想要著人為他擦身,卻想著高放醒來後必會不高興,慕容驍便放下這個念頭,隻將高放扶到床上,蓋上薄被了事。
慕容驍站在高放床邊看了良久,才慢慢離開了。
一名影衛從暗處飛身而至,向慕容驍行了一禮:“門主。”
慕容驍止住他的話頭,帶他走遠了一些,才道:“有什麼事?”
“門主讓我等監視情花山莊,近日山莊內似有異動,特來向盟主稟報。”
“有何異動?!”慕容驍舉手拈花,麵沉如水。
“前莊主方續的兩名得力手下被清風劍派信雲深所殺,現如今他失了臂膀,情花山莊沒落如廝,再無可用之人。陸情和方小可夫婦自從回到山莊也深居簡出。隻是最近,情花山莊內外屢有黑衣人出沒,不知屬哪一派,指使人是誰。屬下試圖活捉拷問,那些人寧可自盡也不透露一絲一毫的消息。屬下無能,隻能先來向門主報告。”
“來曆不明的黑衣人?!”慕容驍沉吟片刻:“你們繼續在情花山莊監視,看著方續父女和陸情三人。隻要他三人沒有異動,其他都是其次。”
“是!”影衛抱拳低首應了,又一忽爾間運起輕功遠去。
慕容驍在院中,看著漸漸亮起的晨光,獨自一人站了良久。
第二天高放仍舊沉沉睡著,似乎前一天耗費了他太多精力。下人端來了飯和藥,卻苦於叫不醒高放,隻能請示慕容驍。
慕容驍聽到下人來報便放下手中事務,來到高放房中。
高放安靜地躺在床上,長發散亂地披在床側,黑色的發襯著仍舊蒼白的臉龐,顯得分外纖細脆弱。
慕容驍輕歎一聲,摒退左右,端起一碗粥來坐到床畔。他一手扶起高放,讓他靠在自己肩頭,一手執匙,慢慢喂到高放唇邊。
高放昨日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又沒洗浴,卻並沒有一絲汗味。許是這幾天日日浸那藥湯,他連出了汗也帶著淡淡的藥香味。
高放常年不練武,一身肌骨也比尋常男子柔軟許多。他就這樣軟軟靠在他懷中,半昏半醒地乖乖吃飯喝藥。
慕容驍低頭便看到他飽滿的額頭和修眉扇睫,鼻端縈繞著高放身上特有的淡淡藥香,此時的一切,都是獨屬於高放的氣息。雜糅在一起,混成一種叫做溫柔的東西。
溫柔,最是令慕容驍心動神怡。
慕容驍喂高放吃完飯喝了藥,卻不想離開,鬼使神差地,命人將全部事務移到高放房中。
他坐在那裏,陪高放同處一室,聞著獨屬於高放的淡然藥香,似乎將他這幾十年的腥風血雨、怨忿不平都滌蕩了個幹淨,隻餘下一片寧靜舒心。
慕容驍覺得自己能夠理解信雲深那個小子盡管對感情懵懂不明卻仍舊緊纏著高放的心情了。
或許與愛無關。或許像是躁動不安了許多年的人生中得了一貼慰藉的良藥,讓人不想離開。
高放這一睡,便又睡去了一天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時,方才完全醒來。
隻是伴隨著神智的蘇醒,身體上那些尖銳的疼痛也一並醒了過來,高放一時難以忍受,皺眉低呼了一聲。
“你醒了?!”慕容驍走了過來,撩起床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既然醒了,我們就不可再拖延下去了。今天就要廢你經脈,才算完成了第一步。”
高放一聽,隻覺得一身的傷痛更加難忍了。
“好疼,好難過啊。”高放抬起一隻手臂壓住眼睛,張了張幹裂的唇。
“已經到了這一步,斷沒有放棄的道理。”慕容驍麵無表情地道,“何況,你一身經脈毀於嚴寒,內力也盡廢了。如今我強用內力替你梳理通透,你卻無法支撐。若不再行廢去,你以後更加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