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勝利的日子裏(1)(2 / 2)

當時的社會風氣,跟過去不一樣。日本投降了,國民黨還在重慶,許多人要求成立聯合政府。更進步的提出,國民黨應當還政於民。我們市分會裏,有許多進步青年,跟我住一個院子的薛博民,是市分會的民運特派員,意思是負責發動民眾運動的。還有一個叫張致中的,是組織特派員。有一次,我們幾個跟智力展談起時局,說是二戰勝利了,國內局勢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一黨專政肯定搞不下去。不知誰當場說,像梁化之搞的這一套,遲早要被曆史唾棄的。智力展說,梁化之還是革命的,對時局負責的。智走後,我們都說,梁化之怎麼會革命呢?根本不可能。

一九四六年春天,杜任之隨山西大學回到太原,山西大學又在侯家巷原校址複了課。一天我去杜任之家裏看望這位老上級,說了我辦報辦刊的情況。杜說,這很好,要利用這個陣地,辦一些進步的文化活動。有了杜任之這話,心裏就有了底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韓:趙宗複好像當過進山中學的校長。

張:他是趙戴文的公子,閻錫山對他還是器重的。光複回到太原,年底還是第二年初,趙宗複就當了進山中學的校長。對我辦報紙,辦雜誌,都是完全支持的。還介紹了幾個人來我這兒工作,全是進山中學“投槍社”的學生,有的剛畢業,有的還是在校生。記得裏頭有個叫劉文瑞的,後來叛變了,最積極的是翟鳳仙,是我們的特邀通訊員。這也是我在報社實行的新辦法,發展通訊員,分兩級,一級是普通的,一級是特邀的。關係最近的,最進步的,當特邀通訊員,發給證件,標明第幾號,都有記錄。拿上我們的特邀通訊員證件,出去采訪是很榮耀的。有個叫衛興華的,是我們的第一號通訊員,解放後有人說是特務,我給寫了證明說不是,後來成了中國人民大學的教授。省文聯的張萬一你知道吧?

韓:知道,是個戲劇家,前些年開會時見過。

張:翟鳳仙就是張萬一的夫人。前些日子,我還見過她。這次組織紀念趙宗複的活動,她是主力,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學生時代的精神。

我辦《青年導報》,還是受限製的。那時年輕,有股子莽撞勁兒,想登的東西不能登,不想登的東西偏要叫你登,心裏很憋屈。一九四七年三月中旬,胡宗南指揮十四個旅二十三萬人,在空軍配合下,從洛川、宜川分兩路直取延安。十九日延安叫占領了,太原城裏舉行慶祝活動,各主要報紙都出了號外,《青年導報》沒出。智力展問我為什麼不出,我說,還不到時間。見我態度不好,也沒再說什麼。

到了一九四八年,蔣介石在南京開了國民代表大會,智力展當了國大代表,對報社和雜誌的管束就更嚴了。我們之間也不像以前那樣協調了。薛博民是市分會的民運特派員,有次特種警憲指揮部的人抓了他,我問智力展是為什麼,智說他也不知道。這事我就對他有意見,薛博民是跟著他一起在晉西的老朋友,老部下,薛出事了,怎麼就不打聽打聽。現在想來,我也許太年輕了,智力展那樣回答,說不定是一種韜晦之計,對我說不知道,可能暗地裏正在進行營救。後來薛博民果然出來了。我問是怎麼回事,老薛說,他聽說特務要破壞一個機構,是個點心鋪,去通報消息,後來這個機構還是叫破獲了,被捕的人招出了他,把他牽連進去,所幸案子不重,也沒動刑,關了幾天就放了。

在報社幹了一段時間,覺得限製太多,不想幹了。

一次小聚會,就我和杜任之、趙宗複三四個人,我對他倆說,這個營生幹不下去了,報紙上要稱共產黨為“共匪”,感情上接受不了。他倆也覺得我在智力展那兒再幹去,不會有什麼名堂,不如早早退出。正好閻統區搞“三自傳訓”,公務人員都要參加,身體上受管束,精神上受折磨,我是無論如何不願意做這種事的。又去找杜任之和趙宗複想辦法,他倆說,那你就去省議會王懷明那兒吧。

當時王懷明是省議會的會長,省議會是民主性質的機關,不搞三自傳訓那一套的。不必提杜任之了,光有趙宗複的麵子,王懷明也會給這個人情的。沒多久,我就辭了《青年導報》的職務,離開同誌會太原分會,去省議會當了秘書。《學習與工作》雜誌,在此之前就停辦了。“文革”後王懷明回到山西,我也參加了接待,就是因為我與他有這層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