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煉丹時打了個瞌睡,醒來時火快燒了大半間屋子“
“哮天犬咬了荷仙姑,八仙天天追著二郎神討說法。
“鼠王終於熬過了天劫,可惜傷得太重,百多年也養不回來,鼠族的長老們正在商量要體體麵麵地換個王,過不了多久就該發了帖子來邀咱們去參見封王大典……”
“虎王小夫妻鬧別扭了,好性子的虎後哭著回了娘家,現在虎王擎威正在虎後娘家門口跪著,圍了好大一群人看熱鬧,說什麼的都有,我瞧見獅王、兔王、豹王等等還有各族的長老都在人堆裏混著……”
銀兩連說帶比劃,講得眉飛色舞,瀾淵合了扇子去敲他的頭:“墨嘯說你是包打聽,給了你三分顏色你還真給我開起染坊來了。帶了你下來是讓你成天東竄西跑看猴戲的嗎?你要愛看,我把你送去伺候鬥戰勝佛如何?”
銀兩捂著額角滿臉委屈:“不是太子你讓我出去的麼?”
見瀾淵拿眼橫他,又忙後退一步道:“我知道太子想聽啥,這不就正準備說給您聽麼?那家的大主子跟從前一樣,成天在府裏頭待著,小的實在是探不出什麼事兒來。倒是那個小主子這兩天上了山去了狼王府。”
“嗯。”瀾淵注視著窗外輕輕點頭,“下去吧。以後那邊有什麼事記得趕緊來找我,順便去狼王府問問,那位少主為的是什麼事,如果是要什麼東西就讓他們到這兒來取。”
“是。”銀兩躬身告退,抬頭見瀾淵又癡了般看著遠處出神不由低聲咕噥,“真是的,想見就見唄,這年頭誰還敢不買咱二太子的麵子?何必拐彎抹角地搞這麼多花樣?”
卻被瀾淵聽到了耳裏,回過頭來衝他輕笑:“我想見是一回事,可他若不願見我,即使相見了又能怎樣?於我於他都不過是平添煩惱而已。”
雖是笑著,可襯著身後殘陽如血暮色藹藹的光景,竟是說不出的慘淡。
若說瀾淵是慘淡,那麼那位勖揚天君就更不知該說是什麼了。
勖揚君的到訪瀾淵並不意外,隻是當勖揚君站在麵前時,瀾淵卻不敢相認這是自己那位清逸出塵高傲過人的小叔。
銀發帶紫,龍印紫杉,穿戴不變。隻是麵容消瘦,狹長眼眸中充滿血絲,一看便知許久不曾休息,更遑論一身濃重的酒氣和淩亂的步伐。
瀾淵終於有些明了那天的大雨中墨嘯是怎樣的心態:“小叔是怕侄兒在人間煩悶,特地來讓侄兒看一回笑話的麼?”
勖揚君對他的嘲弄充耳不聞,慢慢地攤開緊握的手,掌中是一小塊青色布片:“他跳下了輪回台,我……我竟抓不住他……就在我麵前,他跳了下去……”
臉上露出幾分悲憫,瀾淵看著勖揚君小心地將布片收入懷中:“剛好有壇瓊花露,小叔可要嚐嚐?”
不待他回答就命銀兩取來親自給他斟上。勖揚君怔怔地看著酒杯出神:“我翻遍了天崇宮都不曾找到……”
“你嫌棄這酒太甜。”
“嗬……”勖揚君卻忽然勾起了嘴角,眉眼彎彎,眼中竟有透明的液體落下,滴入杯中時仿佛能聽到“咚——”的一聲輕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嗓子都是沙啞的,“他什麼都未給我留下。”
“小叔若不嫌棄,剩下這半壇就當是侄兒孝敬您的,如何?”同是悔不當初的天涯淪落人,瀾淵親自將他送至門外又把酒壇塞到了他手中,“人間一直是他的向往,如今他得償所願心裏該是高興的。”
“我會去找他。”紫眸中劃過一絲堅定,勖揚君沉聲道。
“小叔,這……這是何必?文舒他不會……”驚訝之下想說文舒定不願再見他,可又覺太傷人,瀾淵一時語塞,“兩相折磨,何苦呢?”
“我不管!”一直八麵不動的臉上已布滿瘋狂之色,高漲的氣勢掀起紗衣重重,連說話聲也陡然提高不少,眼中更是晶亮得詭異,“他一直是我的,千萬年前他就已是我的人!休說是他成為一介凡人,哪怕是輪回成一叢蓬草,他亦隻能待在我的身邊!自始至終,他都隻能是我的人!瀾淵,你聽仔細了,他願不願不是由你來說,下回若再叫我聽見,即便是天帝的顏麵也休怪我不講情理!”
“小叔……”被他的狂態生生逼退一步,瀾淵猶想再作勸說,勖揚君卻躍上雲端如來時一般急速遠去。
長歎一聲“孽緣”,擔憂著文舒即使犧牲長生不老之身也換不來片刻安寧。
鼠族的帖子還未送到,狼族的喜帖卻由狼王親手送了來。
早就聽銀兩說過,未來狼後的肚子裏都已經有了狼族的少主,瀾淵便忍不住指著墨嘯道:“好一個心狠手辣的狼王,為了一己之私竟連食九十九顆人心,妖界豈可再容你!”
墨嘯忙擺手辯解:“二太子你可不能胡說,旁人還好些,若是那個籬清知道了,他第一個毀了我的內丹。”
“那你家少主是怎麼來的?”瀾淵知他狼族有不傳之秘,卻一直不知詳情,此番也正好可以趁此機會了解一番。
“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墨嘯也大方,就一五一十地道來,“我族有塊祖傳的墨玉,說是當年女媧娘娘補天時用剩下的,曆代狼王的精血都在上頭,時間長了就帶了些異處,如果人類戴上多少要沾上點妖氣,體質也就介於半人半妖之間。因此可使人類女子懷胎。”
“怪道說到你都要在前頭加個‘色”字,還真是有道理,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兒硬讓你拐成了一隻妖怪。”瀾淵展了扇子,笑得越發肆意。
墨嘯也不惱,從袖中取出了大紅燙金的帖子遞給瀾淵:“上回擎威成親你不來是情有可原,這回我的大婚你要不來可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