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似雨後的春筍,幾乎一夜之間,天花在京城裏開枝散葉。無論坊間平民,或是深宮權貴,得病的人頃刻就增多起來。
東宮之中,先是幾名雜役出現了高燒頭暈的現象,這已經是前兩天的事情了,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接著,那些雜役顏麵生瘡,更多的丫鬟仆人開始全身發熱,側妃們嚇了一跳,紛紛準備緊閉門窗、足不出戶的時候,胡曉媚已然患病。
於嫣然乘馬車趕回府上,便直接向胡曉媚的寢殿趕去。她直接接觸過患者,因此一路上躲著人走,也囑咐過玲兒等人同自己保持距離。這樣子不能完全防止傳染,但也是沒法子的事了。
剛到門前,還未及進去,遠處紛雜的腳步聲傳來,一個仆人扯著嗓子喊:“皇太子駕到。”
是李辰接到急報,趕了回來。
李辰看到於嫣然,點了點頭就要往裏闖。
於嫣然伸出兩手在門前一擋,攔阻道:“請太子爺停步,您不能進去!”
“怎麼?”李辰十分詫異,他伸出手來,習慣性地想要拍拍麵前這丫鬟的肩頭,以示安撫。哪知於嫣然飛退兩步,直貼到臥房門上,惶恐地躲開。
李辰丈二摸不著頭腦,此番也不由著惱,喝問道:“於嫣然,你這是何意?”
“這疾病是通過飛沫和直接接觸感染他人的。現下胡側妃遭了病,我也同病患接觸過,太子爺與我們接觸,可能也會患病呀!”於嫣然知道李辰心急胡曉媚的病情,更知道這樣做有損李辰的太子威嚴。但她還是堅定不移地擋在大門口,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勢頭。
她何嚐這麼對待過自己?李辰一時間竟不知何以應對。
“一派胡言!古往今來,哪兒有這種以人傳人的怪病?如今患者增多,隻因夏秋風寒,惡氣彌散而已。”便在皇太子發愣的當口,他身後一位穿著錦繡衣袍、須發灰白、麵容滄桑、手提木箱的老人走上前來,張口就是一通斥責。於嫣然向他看去,衣飾奢華貴重倒不算什麼,關鍵是那圓領帽子的頂部,竟鑲嵌著一顆鬥大的黃寶石。
大毗王朝有嚴格規定,寶石乃是身份的象征,隻有在任官員才能佩戴在帽頂上。
或許是感受到於嫣然的目光,那老人頗為得意地笑笑,語氣也和緩下來:“姑娘且放寬心,老朽乃太醫院正二品正奉上太醫蘇有道,專程來為側妃娘娘看診。我太醫院內人人醫術精湛,當能治愈此病。”
李辰這才回過神來,先向蘇有道介紹道:“蘇太醫,這位是我東宮於少詹事。”繼而沒好氣地朝於嫣然說道,“行啦,嫣然,你快些讓開吧。”
蘇有道聽到“少詹事”的名頭,才明白麵前這年輕女子是目下東宮欽定的代管家,趕緊作揖施禮:“原來是於少詹事!老朽久仰大名。適才有些言重了,希望少詹事切莫放在心上。”
這老官油條子!於嫣然無奈地讓開去,李辰領著蘇太醫匆匆而入,她也就跟著入內。其餘侍衛仆人不便入內,就在門外聽候吩咐。
胡曉媚的臥房當然比“逸壺村”後院那幾間窄小的房屋要寬敞大氣,一縷縷陽光從紗窗外灑進,照亮了屋裏的一切。屋子裏兩台火爐、三個丫鬟,一個在燒水,一個在熬藥,還有一個守在床畔,惶惑不安地走來走去。
見到李辰進屋,三個丫鬟齊齊跪倒在地,高呼“參見太子殿下”。李辰隨意擺擺手就走向胡曉媚去,蘇有道將木箱子放在牆角,沉著臉問幾個丫鬟:“你們這是熬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