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於嫣然驀地大喝一聲“就是它了”，在方紫陽方神醫錯愕的目光下，砰砰砰地衝出門去。她是去找薑附了。
幾番打聽之下，原來薑附在隔離區內，正在寬慰新染天花的師弟桂文。於嫣然顧不得禮儀周到，直接便推門入了房中，她徑直分開守在外邊一層的丫鬟仆人和逸壺村學徒，也來不及對病榻上的桂文打一聲招呼，直接把薑附從床邊藤椅上拎了起來，劈頭蓋臉地就問道：“你有沒有得過什麼常人不容易患的病症。”
屋裏的人齊刷刷地把目光盯在於嫣然身上，發現闖進來的竟是東宮於少詹事，目前掌控全局的老大，就沒人敢再吱聲了，隻是又把目光轉向薑附去。薑附活了三十多個歲月，在於嫣然的麵前局促得像一個小學生，這時頂著十數道目光，支支吾吾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得了，你跟我來，我有要緊事問你。”於嫣然狠狠瞪了周圍人一眼，那些人趕緊或是研究天氣變化、或是琢磨地皮紋理，趕緊都移開目光。
薑附還處於大腦當機狀態呢。於嫣然不管他，也不管周圍那些豎著耳朵睜大雙眼的觀眾，一把抓住薑附的袖子，徑直把他拖出門外。
站定後，她又大聲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你有沒有得過什麼常人不容易患的病症……比如‘猴兒騷’之類的小病也可以，有就都告訴我！”
薑附終於反映了過來，思索半晌，他苦起臉：“好像隻有小時候上山捉猴，得過‘猴兒騷’而已，那時候全身瘙癢難耐，所以印象比較深刻。”
“好，好！”於嫣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一下子舒暢許多，她踮著腳仰起頭，重重地拍了兩下薑附的肩頭，然後轉身便走。
背後隻留下了薑附那一雙莫名其妙的目光。
接下來，於嫣然又找了一個丫鬟詢問。那丫鬟也是曾經直接接觸過天花患者，但一直以來都沒有得過天花的人，果然也曾經得過“猴兒騷”。
答案已經近在眼前了。於嫣然曾經下令讓全東宮有能力的人手都去搜尋長痘的乳牛，卻一無所獲。現在，這個時空的牛痘，終於逐漸展現出它的麵貌。
為了保險起見，於嫣然吩咐丫鬟仆人們準備車駕，她要去於府一趟。
大夫人患病之後，於府又有兩個丫鬟相繼犯了天花。於嫣然打理東宮事宜的時候，也沒忘了照料著於府的事情。
這段時間她也親自去於府看過，教於柔和於青青兩位妹妹開辟兩處房屋作為專門的隔離區。那兩位丫鬟的病情不算重，也正好可以就近照料大夫人。接著她又教授給府裏眾人清洗護理的一些方法，隻是這些東西她自己也是半生不熟的，更拿不準是否有效，教得也就囫圇吞棗了。
於嫣然想過將於府眾人接入東宮來居住，但兩位妹妹都說不太方便，她轉念一想，這種烈性傳染病，人口密集的地方反倒十分危險。於府之中，食糧足夠，隻要將大門一閉，將府內隔離工作做好，病症自然就會得到控製。
於是這個想法也就作罷了。
麵臨疫災，東宮裏丫鬟們的辦事效率還是極快的。片刻後馬車即到，又不到一炷香時間，馬車在見不到人影子的大路上飛馳而過，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於府的門前。兩名隨車的侍衛先從馬上翻身而下，明晃晃的刀槍左右豎著，察看一圈周遭的環境無異，這才大聲道：“請於大人下車。”
這一段時間京城內的公共係統近乎癱瘓，除了宮廷官府等要地還布有大量兵力把守外，各條街巷都平添了幾分混亂。京城百姓都害怕怪病，縮在屋中不敢出門，但糧食卻經不住開銷。一些貧苦人家沒了糧食，染不染病也顧不得了，紛紛湧上街頭，或是打砸糧店，或是搶掠路人，他們搶的也不是金銀財寶——那些金銀首飾貨幣的現下是有也用不出去啦——而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