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二話不說,點頭冷哼道:“本官不聾不瞎,自然認得。”
“青天大老爺!”
“學生打聽到,劉瘸子膝下一女,眉間恰好有顆胭脂記,且那劉瘸子醜陋無比,怎會生出如花似玉的女兒?”
“當真!”賈雨村一怒,拍桌追問:“那女孩今年幾何?可記得身世?”
“學生本救那女子脫離苦海,想日後,幫忙尋其父母,誰知半夜又被薛蟠強行帶走!”
“並未來得及詢問其身世,可學生帶她回酒樓時,親眼所見她手臂有新舊傷痕,可見是長期被劉瘸子鞭打。”
賈雨村心中已有定義,怒不可揭:“哼,本官治下竟如此猖狂,本官立即遣差役去薛家請那女子上堂問話,以及捉拿薛蟠問罪。”
孫逸高呼三聲“青天大老爺”,饒是臉皮再厚,城府高深的賈雨村也架不住臉色開始泛紅。
甭管假不假,體麵要給足,偽君子就愛名利客套的東西,特別是賈雨村這種自視高人一等的文人墨客出身。
孫逸深施一禮,深情並茂:“大人知恩圖報,幫舊友尋回愛女,痛擊拐賣婦女孩童的慣犯定會在金陵被百姓尊崇,傳為佳話,皆時聲名遠播,連京城的萬歲都會知曉!”
“……”盡管孫逸吹的有點大,但賈雨村心下還是微微觸動。
無論如何也是政績,是考核升任京官的一顆水墨,到嘴邊的肥肉,不要白不要。
但,他也想借此事利用薛蟠……搭上榮國府和王家。
先前他已托賈王林三家關係謀取到金陵知府一職,如今想在讓他們幫忙,隻有把薛蟠的案子壓一壓。
想到這裏,賈雨村眯起眼睛看了一下悠閑自在的孫逸,打發道:“本官驗明真相後自會還你清白,且回去聽候通知。”
那麼快就過河拆橋?
孫逸當然不肯放過插一腳薛蟠案子的機會,那龜孫子搶香菱就算了,竟還去衙門告自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偽君子報仇概不過夜。
他毛遂自薦道:“學生與薛兄弟不打不相識,想去薛家說明情況。”
賈雨村想了想,這事兒要利用薛蟠,要給四大家族麵子,直接讓衙役去薛府扣押,實在難看。
還是私辦的好,於是笑道:“本官就準你代勞,帶薛蟠、疑似甄老爺之女,進二堂受審。”
遂吩咐兩名親信去馮淵家打聽安排,這才退堂回到西廂。
孫逸咧嘴一笑,馮家隻是小地主翻不起浪花,賈雨村想利用薛蟠往上爬,故而判假死逃罪,乍一眼看是沒有問題的。
其實不然。
假死並沒有脫罪,隻要翻案,仍然是待罪之身,且還加重了。
賈雨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偏偏留下漏洞為何,自然是為將來循環利用。
若那時他還沒發達,仍然需要四大家族,自可做手腳把薛蟠案子炒一炒,若他落難,也能拿薛蟠案子威脅四大家族。
利大於弊的事情,順手一做,為什麼不做?
搞定馮家,薛家逃罪,幾家暫時歡喜,但這時候受委屈的他跳出來,指著薛蟠道:
“薛蟠縱奴打死馮淵,我可看見,薛大傻子活蹦亂跳,這是醫學奇跡,還是穢土轉生!?”
能搞定鄉巴佬小地主,能壓過百姓輿論,能拿銀子砸到知情人閉嘴,但怎麼安撫他孫逸!
他可不是普通小地主,也非貧賤百姓,而是大同府孫家四代單傳,在軍中素有凶名中山狼———世襲指揮使孫紹祖的兒子。
想想到時候賈雨村,薛家的表情就很有意思,孫逸咧嘴一笑,誰讓薛蟠沒事兒要踩狼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