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宛月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出於本能便要推開攬住自己的手臂,但緊接著,後背就抵上了一個厚實而溫暖的臂膀。
“失禮了。”
那男人的聲音在迭變突生的時刻依舊沉穩踏實,聽得她心裏莫名一安,竟仿佛從此便有了著靠一般,使她忘記了掙紮,任由他將她撈上船來。
她甫一上船,便有一個尚帶體溫的絨邊鬥篷迎頭蓋了下來。
“姑娘可安好?嗆著了水不曾?”
原來竟是林家的公子。隻見他半蹲在小船上,與宛月保持平視,卻又似有所避忌,微微將眼神錯開,並不真的與她直視。
宛月先是一愣,沒有想到竟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此刻相遇多多少少有些意外,接著又猛然想起靜宜尚蹤跡難尋,心下焦急,脫口道:“你可見著我家妹妹了?”
林家公子一怔。
宛月心一沉,隻道是凶多吉少,不覺紅了眼眶:“我方才將她拴在木板上,一同跳下,卻不曾想……竟不見了!”說著,又趴在船邊,對著寒冷的河水大聲叫喊:“靜宜!靜宜!你在哪裏?應我一聲啊!”
真是字字泣血,聲淚俱下,觀者無不動容。
那林家公子也真是仗義,二話不說,竟一個蚱蜢潛入水下。
“穆兒!”
林家的老夫人也在船上,見兒子跳下了河,不禁脫口驚呼,隻欲也跟著跳了下去。好歹還有旁人在,急忙攔住,又一個勁兒的寬慰。可林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兒,老夫人哪裏按捺的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去了,又很是埋怨宛月,加之之前的種種事端,便愈發對她生了嫌惡之意。
而宛月隻是屏氣凝神,十指扣住船舷,一心全都懸在了靜宜的身上,竟連林老夫人在旁也無所察覺。
就瞧見林家的公子如此三番潛入水下,到底還是將靜宜撈了上來。
可那靜宜緊緊閉了雙眼,半晌也無氣息,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橫躺在船板上,就如同死魚一般。
宛月慌了神兒,一個勁兒的搖晃著她的身體,口中不斷呼喊著她的名字。
林公子緊跟著翻身上了船,也來不及對母親多加寬慰,開口便說道:“您將姑娘拉到一旁,我好救人!”
宛月一聽“救人”二字,神智頓時清醒了不少,立刻讓出空位。隻看那人又是按壓又是拍打的,反複折騰了約一盞茶的功夫,可靜宜依舊直挺挺的躺在那裏,動也不動。
難不成……
宛月不敢再往下想,隻覺得渾身抖得厲害,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恐懼的。她下意識的咬著嘴唇,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領口,大氣兒也不敢多喘,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靜宜的臉色,希冀著那緊閉的雙眼能夠再次睜開,然後依舊帶著純真的笑意望向自己。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讓她醒過來吧!
其實,宛月也不知道該向誰祈求,隻是一個勁兒的在心裏禱告,反反複複,就那麼一句,總以為重複的次數多了,就會變成現實。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毫不留情。
宛月隻覺得心也跟著一分分的冷了下去,而靜宜卻依舊毫無反應。
難道……上天真的隻會讓奇跡出現一次……
她再也無法裝作冷靜了,衝過去,抓住林公子的手臂,口中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她!她不該死的!她不該死的!!”
林公子隻當她是心疼妹妹,此刻也顧不得什麼禮法了,說話間就解開了靜宜領口的紐扣,又俯下身去,口對口的送氣進去。而宛月則在一旁緊緊的握住靜宜的手,恨不得將全身的力氣傳遞過去。
“哇!”
一口水嗆了出來。
宛月一驚,複又狂喜,搶過身去,抓著靜宜的肩膀:“你醒了?”
林公子在旁探了探靜宜的鼻息和脈搏,說道:“水吐出來就好了,隻是經此一劫,還要多加調養才是。”說罷,又思量了一刻,才開口道:“如果沒有他人在岸上接你,你……要不,跟著我們母子吧。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穆兒!”林老婦人皺眉,心道:這兒子怎麼愈發的糊塗了。雖說這姑娘原本是有意許配於你的,可人家一心隻想進京選秀,對你半點心思也無;而此刻她乃是秀女身份,你一個男人避之唯恐不及,哪兒自己往裏頭鑽的。萬一將來查究起來,這算怎麼一回事?
“你若是有心助人,隻管上岸後為她們姐兒倆尋個好客棧,再準備些銀錢之物。若是再不放心,便囑咐人送她們上京。她們是趕著在二月前去選秀的,耽誤不得;可咱們隻需三月裏能進京便好,此刻又莫名遭難,為娘受驚,還需多加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