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又帶著埋怨之意,補了一句:“你就不為著娘親多想想麼。”
林少穆本就是孝子,此刻聽了這樣的重話,心裏難受,又看著宛月抱著靜宜哭得厲害,當真也是可憐。於是,愈發有了進退兩難之意,隻好緩了口氣,一切等上岸安頓好之後再說。
這地方本是郊外,離濟州城還有段距離,當時又是夜裏,眾人便靠岸之後點了篝火,烤幹了衣物,又派了身強力壯的男丁前去城裏府衙求救。
第二日,眾人便進了城。
府衙安排了住處,但人多吵雜,環境也不適於靜養。
於是,林少穆便自行尋了一家幹淨的客棧,安排母親和宛月她們住下。誰知,方一住下,靜宜的傷勢反複,而宛月也當夜便發了熱。於是又隻好請了郎中,看了病,煎了藥服下,如此耽誤了幾日,宛月與靜宜的情況才算有所好轉。
“這是你家表哥特別吩咐的紅棗粥,喝了補血。”老板娘笑道:“也幸虧咱們這兒產紅棗,倒也不難尋。多吃些吧!還有燉好了烏雞,也是補身子的。一會兒就給你們姐兒倆端上來啊~”
“表哥?”靜宜有些奇怪的看著宛月,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如此照顧自己的表哥。
“你們這表哥也真是好人啊!那天你們發熱的糊塗了,他便三更半夜的滿城找郎中,又是抓藥又是熬藥的,無不親力親為。”
老板娘笑吟吟的,一個勁兒的誇讚著“表哥”的功勞。而宛月隻是端著碗,默默的喝著粥,並不言語,但心裏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之前,那林家的公子知道她們醒了,就是隔著房門,一項一項的逐一問安,又請了老板娘代為照顧,而他自己從不進入屋裏。他這是有所避忌,才會如此刻意的以禮相待。
宛月漫不經心的吃著粥,又想起了曾經去給林老婦人道謝的時候,她的態度冷淡,全然不似在蘇州時那般殷勤。於是,宛月心裏愈發的明白了,自己不明不白的在這裏,隻會給林公子的將來造成麻煩。
其實,她心裏不是不感激,到底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又如此照顧自己,大恩大德當真是無以為報。可選秀時間已然接近,而她所有的行囊物品都全部遺失,再加上生病,又耽誤了這幾日,恐怕真的就要錯過此屆選秀了。
錯過,就要再等三年!
不!
絕對不能再等下去了!
宛月心裏這般想著,便教老板娘將“表哥”請過來。
林少穆依舊站在門外,輕聲道:“姑娘可有什麼吩咐?”
“……公子的救命之恩,我與妹妹感銘在心,也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才是。原本不該再麻煩公子了,隻是……”宛月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道:“不知,我那幾個家仆的下落可尋著了沒有?”
“在下已經吩咐人去尋了,隻是如今還沒有下落。”林公子轉念一想,便道:“姑娘有什麼事吩咐在下也是一樣的。”
宛月更加猶豫了,支吾了半晌也不出聲。
最後,還是林少穆一皺眉,開口道:“姑娘有事不妨直說,在下定當竭力而為。”
竭力而為麼?
你我素不相識,就算當初在蘇州老家,也不過是在寒山寺上有匆匆一麵之緣。還記得當時,我為了避嫌,大冬天的,拿著團扇半遮了臉。你連我的模樣都未曾瞧全,為何會這般對我?
這一刻,仿佛有千頭萬緒,卻是亂作一團,理不清,也弄不明。
唉~
罷了。
說到底,此人也是一個胸懷坦蕩的公子,說話做事也是直來直往。倒不如直接說與他聽,或許還有轉機。
宛月搖搖頭,甩掉那些莫名的想法,便直接開口說道:“想必林公子也是知道的,我本是這屆的秀女,阿瑪派了家丁護我上京,卻不曾想遭遇了意外。如今他們蹤跡難尋,我與妹妹又都是女流之輩,這……縱然是備有金銀細軟,可此地距離京城依舊是路途遙遠,況且這大選之日將近,我們……”
這番話說得,帶著三分的無奈、三分的焦慮、又有三分的小心翼翼。
其實,林少穆不是沒有想到這一層,隻是,如今聽她親口說出來,卻是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