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澤低垂著眼睛,沉靜得沒有一絲變化,但那神情卻說明:盡管沒有反駁,他正在承受著並不公允的苛責和質疑。
趙訓隻得收住,不忍心再說下去,話鋒一轉道:“我聽說你要離開孔雀集團了?不知道你下一步打算往什麼方向發展?如果還在德城、還與醫藥行業相關的話,我倒建議我們不妨把目光放長遠一些,因為好的人才、好的事業,一定會走到一起的。”
這已經是很明確地暗示,這一標不會給孔雀了。公孫澤雖不意外也難免失落,抬起眼睛平靜地一笑:“我會離開德城。但是拋開個人因素不說,我其實很為孔雀集團可惜、更為德城可惜,現在是一個理想的時間窗口,讓德城的醫藥行業重新布局、再獲新生,錯過了這一標不可怕,但錯過了孔雀集團,對於德城而言,就不隻是緩了半年時間而已,很可能是把一個野心勃勃、精力充沛的合作夥傘推給競爭對手。”
趙訓一怔,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孔雀集團會在其它地方布局?”
公孫澤也不諱言:“孔雀集團需要這塊業務,它恰恰付不起的是時間成本。如果德城沒有機會,它隻能去別的地方尋找機會,去年它收購了北京一家藥廠,那決不是一次臨時起意的並購。當然,談這些,並不是要影響您在這次競標中的決定,這樣也不公平。隻是,作為一個在孔雀集團工作了十幾年的人,我會為雙方的錯過感到可惜,更為自己感到惋惜。你知道,我一直希望在我離開前可以把這個業務的基礎打好,從這筆業務開始把架構、流程、資源理順,這樣我才能走得心安。”
趙訓似乎並不擔心,反而道:“有錢有野心的企業哪兒都有,但能否成事主要在人。所以,你要離開德城,我才真的感到惋惜。你在這方麵很有想法,要不你考慮一下做我的市長顧問吧?雖然我付不起孔雀集團那樣的高薪,但我保證,你可以做遠非企業平台上可以想像的大事情——真正有價值、有意義的事業。”
公孫澤一笑:“您太抬舉我了!不過,如果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出力,我非常願意。”
趙訓跟著一笑:“你現在的身份還是孔雀集團的副總裁,包正願意嗎?”
包正這時正坐在常市長的辦公室裏喝茶,這時不由打了一個大噴嚏,忙向常市長開玩笑道:“一定是最近被人惦記得太多了。”
常市長淡然道:“被人惦記著是好事,說明你是個有價值的人。從某一方麵來講,證明你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不過,能力這種東西,還是要放到敬畏的約束裏來使用,不然小心走火。”
包正知他所指,當下委婉地撇清道:“常市長,別人不知道孔雀集團在這次競標中的角色,您還不知道嗎?所以,您覺得我有必要用這麼低級的手段嗎?更不要說,我還是想做一個守法的企業好公民呢。”
常市長刻意看了他一眼:“我相信,你對你父親的企業還是需要一段時日來了解。關於這次競標的死貓事件,我不想說什麼,趙副市長會負責處理。但是,在另外一件事情上,我希望你能收斂一下,不要讓我為難。”
包正一怔:“您說的是投資方案嗎?我一定……”
常市長一抬手,不客氣地打斷他:“你在董事會上遇到的困難,我理解,我也相信這終究是可以解決的。但是,在平衡各方勢力上,還請你注意一下手段,不要搞得怨聲載道的,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嗎?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善加處理吧。”
包正這回是真的摸不到頭腦了!
他走出市長辦公室時,還在琢磨這件事到底從何談起,差點撞到迎麵而來的人——卻是方天龍。想必他也是在兩會前“送”常市長順便為自己的業務爭取加分,包正好脾氣地一笑:“真是何處不相逢——又是巧遇?”
方天龍一向綿裏藏針:“我們的目的相同,遇到也沒什麼奇怪。”
包正點頭道:“也是!等遇不到的時候就說明有一方已經出局了,對於另一方來說,真怕到時會有點寂寞。”
方天龍不以為意,大度地一笑:“您真幽默。”推門而入。
包正往外走了幾步,突然站住,半回身望向方天龍消失的方向,似乎想到了什麼。一上車,他就拔通吳天的電話:“你在哪裏?馬上到我的辦公室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