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扶了下眼鏡,也不堅持:“的確,放著孔雀這麼好的平台、這麼高的職位,我真看不出澤總怎麼會選擇去龍舟這麼座小廟?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本來他是想當孔雀的董事長,所以拉方天龍來支持他,但現在方天龍應該算明白了他的勝算沒那麼大,已經放棄支持澤總競選董事長,退而求其次,隻能在龍舟裏給他留一個位置。可惜澤總做慣了孔雀的二把手,再怎麼將就,怕也沒辦法滿足去做龍舟這種小公司的二把手吧?所以,這才是他們今天見麵的主要分歧所在。”
包正瞪著他,好象在思考他的邏輯推斷。吳天臉色不變,心中卻有些緊張,不知道眼前這位孔雀太子,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這番分析——畢竟,這可太關鍵了。
包正眼神一變,轉而問道:“如果按當初的分析,方天龍控製的機構股加上公孫澤控製的股權,甚至可以達到41。5%,他的勝算不是遠大於我們嗎?他為什麼要放棄支持澤總競選董事長?還是說,除了這41。5%,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它的股票一毛錢也爭取不到,無論是董事的,還是大股東的,甚至散戶手裏的?”
吳天意識到自己好象說多了,這話題一不小心就被引進了一個此前他死都不想介入的雷區。當下裝傻道:“方天龍那邊一直在積極謀劃,隻見他四下出擊,還看不出他在大股東和散戶那邊具體戰果怎麼樣。”
包正盯著他的眼睛,沉聲道:“按你所說,不無道理。隻是,是什麼讓他突然不敢打孔雀集團股票的主意了?是孔雀膽嗎?奇怪的是,孔雀王一倒下,方天龍就迫不及待地動手,但現在卻又急抽頭,是什麼導致這種轉變?是不是孔雀王的離開曾經讓他有種錯覺,以為孔雀集團可能隨之轉變,所以他的機會來了。但這次孔雀膽再現江湖,讓他及所有人突然之間意識到,這還是原來那隻不按遊戲規則出牌的黑孔雀,這令所有人都認清了現實不過是過去的重現,所以就敬而遠之選擇出局。如此,我倒要謝謝這隻孔雀膽,這麼周到地幫我打了一次廣告。”
吳天嚇了一跳,忙道:“正總,這件事可不能隨便聯係到一起!外麵再怎麼傳我們管不著,但是我們自己內部是很清楚的——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是我們做的。”
包正轉到他的身後,盯著他的後腦,繼續用他特有的沉著語氣說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這起投毒案件沒那麼簡單,除了影響疫苗競標外,它一定有第二個目標——現在看來,方天龍就是這第二個目標,對嗎?”
吳天不敢回頭,無從爭辯,當然更不能承認,一時隻好沉默。
包正象是也沒有期待他的回答,從他的左後方轉到右後方,目光卻錐子一樣始終釘在他的後腦勺上,繼續說道:“那是不是還有第三重目標?比如那些大股東?甚至董事?”
他想到早上常有庭的話:
-“能力這種東西,還是要放到敬畏的約束裏來使用,不然小心走火。”
-“我相信,你對你父親的企業還是需要一段時日來了解。”
-“你在董事會上遇到的困難,我理解,我也相信這終究是可以解決的。”
-“請你注意一下手段,不要搞得怨聲載道的,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嗎?”
這麼一順下來,常有庭的話裏麵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何止常有庭,大概這個商圈裏的人都會這樣猜測:所謂“怨聲載道”,所謂缺乏“敬畏的約束”,就是用孔雀膽這種手段來威嚇大股東不敢易幟,從而解決董事長的競選問題。想必,這可能是孔雀集團的一慣手法。在這座城市裏,這隻孔雀真的那麼光彩靚麗嗎?
包正想起那天公孫澤的衝動離去,他似乎有些明白公孫澤為什麼一再堅持要離開這裏——會與這個有關嗎?他不敢想。但是,他突然間有些明白,為什麼之前自己本能地一再拒絕了解孔雀王、甚至孔雀集團的過去,是他在潛意識裏就害怕會有這樣的真相被一點點、一層層地揭露出來嗎?是他怕要去接受這樣的孔雀王和這樣的孔雀集團嗎?
吳天隻能艱難地解釋道:“你和澤總不是讓我做計劃嗎?最近你倆這麼忙,我又在接待市委顧問團的審查,就沒有特別趕這個方案。當然,我已經有在考慮一些方案細節,甚至開始具體計劃針對每一位大股東的說服工作。但在您與澤總正式確認方案前,我絕對不會與董事和大股東主動接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