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吳天一個人坐在家中書房裏,對著空空的書桌發呆。他的家在市中心一個高檔社區,全封閉、二十四小時的警衛係統,表明這個小區裏的人都有著特殊背景和身份。在這樣的小區裏,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把平時小心隱藏起來的麵孔安全地呈現出來,比如此刻的吳天,不再是平時一副老謀深算、城府深刻的樣子,眼中是激進和狂熱,臉上卻緊張而茫然。
他確定自己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次製造業改組的真實目的,盡管他還沒有完全參透幕後的玄機,但多年的本能讓他直覺上確定:這一定是有悖於孔雀王的主觀意誌,這一定是有損於孔雀集團的利益——無論是否出自包正之手,作為孔雀王的舊部,他應該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但是,阻止了又能怎樣?孔雀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複?或者,他到底還能不能恢複?這個問題吳天一直不敢深想,因為之前若幹年,他的一切想法都是基於“孔雀王要我怎樣”,而這個基礎突然之間不存在了,他還需要時間再重新想:我要怎樣。可惜,事態的發展迅捷異常,根本沒有給他考慮的機會,一切就都變了模樣。無論是包正,還是公孫澤,每一招、每一式都出乎他的意料,都讓他無法容忍。
本來上次恐嚇公孫澤“得手”,包正已正式警告過他,如果他還想保住自己在孔雀集團的晚節,他的確是想收手:沒有包正的明確指令,再不擅自行動。但今天這一幕,比上一次還要讓他恐怖,他該怎麼做?他雙手合什對著窗外的天空喃喃自語:“包董,我不是想阻止正總,但是我不能讓他這麼輕率地自毀根基。但他又不聽我的,我該怎麼做?也許,我唯一的辦法是阻止公孫澤配合他,讓他暫時放棄這個想法——你說我這樣做,對嗎?”
但包正上一次說“我們不熟”的神情猶在眼前,那是明確的警告,後果不言自明。吳天猶豫再三,還是拿不定主意。他小心地拉上窗簾,走進書房的裏間,坐在一台規格已有些落伍的台式機前,接通電源、打開電腦。當電腦進入工作狀態時,他沒有進行任何應用的操作,而是拿出一個移動光驅,插入電腦主機後,退出光驅裏的光盤——裏麵是交迭著放在一起的二張光盤,這樣放置的光盤是不能播放的,所以這其實是他藏匿這幾張重要光盤的方式——有誰會想到一個舊式不用的光驅裏放著的忘記拿出來的光盤居然就是關鍵的證據?
他拿起光盤,在手裏敲打著——光盤上沒有任何標識,但他隻一眼,就能區分出每一張——因為這是包董寄給他的,是在包董出事後他收到的快件——應該是包董之前就預設好的。他下意識地將其中一張放進光驅進行播放——點擊後話麵出現的是《黑客帝國》的畫麵!
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忙換另一張——還是黑客帝國!他屏住呼吸,打開保險櫃,取出裏麵的硬盤——作為備份存放視頻的地方,用原來文件名存儲的文件全部是黑客帝國!他猛然想起陳立的那句話:“你給不給我,我都會拿到——但是你可能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這句話有兩層意思:1。文件我隨時可以拿走;2。你閉嘴。
如果說,剛剛吳天還猶豫著是否該采取行動,現在發現手裏所有的籌碼都不存在,他反而惶惑地感覺:再不行動,將更被動——因為不會再有籌碼了!他從保險箱裏拿出一隻備用手機,拔了一個長長的號碼,接通後,他老練地問:“小林嗎?”
第二天是星期五,股市通常會相對弱一些,鄭總一早就按公孫澤的安排,通過一隻基金,小量持續吃進。果然不到午盤的時候,持續的接盤開始出現,他馬上讓另兩隻潛伏機構開始持續小量地喂盤,同時這邊繼續吃進。午盤休市時,他算了一下盤麵,馬上向公孫澤彙報——魚兒確定在吃進。
公孫澤麵無表情地說:“按計劃,下周讓他們繼續吃進。”這時Iris進來送文件,公孫澤想起來,就問:“昨天你陪Sherry檢查,結果怎麼樣?”鄭總一聽,就避嫌地出去了。Iris眼圈兒竟有些紅了。原來,昨天去醫院檢查,Sherry直接被南楓“扣”下了——卵巢囊腫、直接住院、下周手術!盡管能看出Sherry的身體似乎有問題,公孫澤也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大。他急忙叫Iris幫忙準備了百合花,想著中午吃飯的時候去看望Sherry。
不想在醫院門口,正撞見剛剛探望Sherry出來的夢飛,公孫澤跟夢飛一向沒什麼話好講,當即假模假樣地一笑,就想進去,卻被夢飛一把拉住,逼問:“你怎麼氣到Sherry姐姐了?你知不知道這病就是從憂慮過多、心事過重上來的?”公孫澤真不知道,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一向雄辯的澤總難得地臉帶著紅暈、不好意思地申辯道:“我沒有……氣她啊……”